「你討厭他嗎?」
這是第一次雷藍主動談起自己,他心裡很高興,但又怕過於莽撞會使得她再度封閉自己的內心,於是只能小心翼翼地探問。
「討厭?不。」古雷藍聳聳肩,有點悲哀的感覺。「我沒有討厭他,我只是……只是沒有感覺。」
「沒有感覺?」他不能理解她的說法。
「我們中國人說:『血濃於水』,意思是說有血親關係的人永遠比沒有血緣關係的人來得親密,但我卻發現我對自己的父親沒有感覺。」她說著,微微蹙起眉,彷彿自己也感到奇怪。「我不恨他、不討厭他,也不喜歡他,我只是……只是沒有感覺。」
她突然抬起眼睛,迷惑地注視著他。「你覺得我無情嗎?」
他搖頭,不能想像她無情時的模樣。古雷藍對這世界的感情、對那些動物們的感情是他前所未見的!
「你是我所見過最多情的女人。」
他們彼此凝視,足足過了十秒,古雷藍終於澀笑。「他並不這麼想,他說我是世界上最無情的女人,他認為我與我的母親一樣冷血。」
莫凱頓無言地凝視著她,隱約地,他看到她眼中的悲傷——那不被瞭解的深刻悲傷。
「他以為感情可以讓我留下,所以找了一個學長來追求我,我不得不承認這很有用。」她的聲音突然變得木然,說的彷彿是別人的故事。
「喔!天哪!」
莫凱頓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原來這就是她傷心的理由?自己的父親為了不讓她離開而替她安排了一個男朋友——
「他真該死!」
「我真的以為我會;留,如果我沒發現那傢伙另結新歡的話。」她聳聳肩,僵硬地笑了。「那女人居然是我的同事,就在訂婚前夕,他們躲在醫院某個角落裡親熱——不過我該感謝他們,如果不是這樣,或許我沒辦法下定決心離開。」
「嘿!我遲到了嗎?」
席薇亞快樂的聲音突然出現,而莫凱頓狠狠詛咒一聲。
「雷藍——」
古雷藍卻微笑地轉身面對席薇亞。「席蔽亞,你好。我是古雷藍。」
她們真的握手,像好朋友一樣。莫凱頓恨不得一槍打破自己的頭!如果他早知道亞達力不來,那他絕不會讓席薇亞一起來的!
席薇亞好奇地看著古雷藍,表情像是參觀動物園的小孩。
「你就是那個每天都跟猩猩在一起的女人嗎?」
雷藍淡淡看了莫凱頓一眼,然後回答:「不會啊,比起某些人類,銀背猩猩的味道好多了。」
「那位古小姐看起來好野蠻。你有沒有看到她晚餐的時侯做了什麼?她甚至連刀叉都不會用!」席薇亞笑得花枝亂顫,好像那真的是世界上最好笑的一幕。「我真不知道她是如何跟那些野人生活在一起的,也許他們從來不用刀叉吃肉呢!」
想到崔塔與歐加用刀叉吃飯的模樣,他很想笑,但卻笑不出來——那景象代表的是悲哀,而不是有趣。
人種的高級與否,真的取決於用不用刀叉。穿不穿西裝嗎?這觀念多麼可笑!
「那是因為她長期住在非洲,而且我也不認為那有什麼好笑的。」他只記得雷藍是如何面對那種尷尬的景象——她依舊鎮定,然後很可愛地皺皺她的小鼻子,向侍者要來另一副刀叉。 「反正我認為她太野蠻了,像她這樣的人根本沒辦法在紐約生活下去。」
莫凱頓無言,事實上他也相信雷藍無法在紐約生活,但她為什麼要呢?當她擁有非洲那樣美好的生活時,她又為什麼要降格以求?
「她到底什麼時候要走啊?」
席薇亞脫下晚禮服,身上只穿著輕薄如蟬翼的紫色薄紗;她的頭發放了下來,輕輕柔柔的模樣十分撩人。
「應該就快了吧……你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我希望她可以多留幾天,好參加我們的訂婚宴啊!」
「訂婚?」莫凱頓愣了一下。
「難道你忘了你的求婚嗎?」席薇亞溫柔地趴在他的背上,細緻的肌膚軟軟地偎著他寬廣的肩。「我們訂婚好不好?這段日子以來,我已經想清楚了,我願意嫁給你。」
他沒有忘,他只是……只是變心了。
莫凱頓歎口氣。為什麼席薇亞不早點答應他的求婚?如果她早在他到非洲去之前答應,那麼他不會愛上古雷藍——他相信自己是個對誓言忠實的男人。只是現在情況已經不同了,當他抱著席頒亞,聞著席薇亞身上那濃濃的胭脂味時,他卻深深地懷念起古雷藍身上那股野性的氣息,彷彿草原、彷彿非洲清晨的陽光般清新。
當他碰著席薇亞細緻雪白的肌膚,他的指尖卻思念雷藍健康而富有彈性的觸感——他深深的愛上古雷藍,儘管他知道兩人的距離遙遠,但他的心卻無法克制地飛往雷藍的身邊。
「凱頓?」
「席薇亞……我——」
「我已經想通了!」席薇亞自顧自開心地打斷他,大眼睛閃著夢幻的光芒。「我們可以在紐約買一間大一點的房子……你覺得格林威治村如何?我覺得格林威治村是個不錯的地方!那裡治安好,又有很好的學校。我們可以生幾個小寶寶,我將會成為你孩子的母親,而他們可以上最好的學校!我覺得你說的很對,我應該去上一些對我有用的課程,格林威治村裡不是有些很好的媽媽俱樂部 嗎?我想我一定可以在那裡找到適合我的課程,這真的是太美好了!凱頓,你認為我們什麼時候結婚比較好?我希望可以擁有一個美麗的婚禮
「我們買不起格林威治村的房子。」
席蔽亞的玉手僵硬了一下,但她很快以笑聲掩飾這分失望。「那也沒關係,但是你不覺得這裡對我們兩個人來說太小了一點嗎?或許曼哈頓區會有合適的房子也說不定……」
「席薇亞……」莫凱頓轉過身子面對她。「我們也不會在曼哈頓買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