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都和達利睜大了眼睛看著這一幕,三個人靜靜的看著他們,米雅最先回過神來,露出一個甜美而哀傷的微笑,轉過身來示意兩人出去,三個人輕巧地退出帳棚,不忍打破這一幕的寧靜。
接下來的日子,沙奇每天和高熱奮鬥著,時好時壞,好幾次都在生死的邊緣徘徊,常使人誤以為他撐不下去了,可是他都奇跡似的活下來,令人驚訝於他生命力的強悍!
漢斯每夜都守著沙奇,當沙奇受到噩夢的侵擾,他便擁著他入睡,為他驅走夢魔,而「撒旦」亦決定每晚賴著他,起先令漢斯頗為困擾,「撒旦」的重量實在是不輕的負擔,但是久而久之,他卻也習慣了這感覺,令他有種回家的心情。
他很不明白為什麼對沙奇的感情這樣特殊,與日俱增的保護欲早已超過他對任何人的感情,他曾想保持距離,但是只要一看到沙奇痛苦扭曲的神情,受到噩夢侵擾恐怖的啜泣,他就忘了一切,只知道要保護沙奇使他永遠不再受到任何傷害,他開始要懷疑自己是不是正常了!
到了第七天,達利憂心沙奇若再不退燒,恐怕將會回天乏術了!眾人害怕宣判的這一刻,假使他們的天使再熬不過去,那麼他們將永遠失去他了!
但奇跡發生了!當夜沙奇又狠狠的發了一晚高熱,就在眾人心灰意冷之時,隔日清晨他竟退熱了!陷入了平靜的沉睡中!
塔都欣喜若狂,立刻下令拔營,往較偏遠的山區移動,因為有太多的探子過來打探,令人憂心早晚沙奇會被發現。
那是一段不算短的路程,漢斯放棄了騎馬,待在篷車上照顧沙奇,米雅收集了所有的毯子給沙奇當床,可是路途的崎嶇令沙奇在昏睡中不斷的呻吟,傷口又細細的滲出血絲,好幾次他想叫車隊暫停,可是為了沙奇的安全著想,又強忍下來,直到到達了目的地才令漢斯鬆了一口氣。
「你還好吧?」丹恩在營口邊關心的問著。
「我沒事,那孩子的生命力強韌得驚人!」漢斯疲憊的接過晚餐,看沙奇受苦比他自己受苦還糟。
「我知道。」丹恩有些忿怒的說。
「你知道?」漢斯不解的問,丹恩和其他人一樣不被准許進入沙奇的帳棚。
「卡蜜兒說的,這不是他第一次由鬼門關逃回來!」丹恩握緊拳頭,為他聽到的事而異常忿怒。「幾年前,卡蜜兒和沙奇上船,他們偷偷駕著小船出航,結果被一群海盜捉到。」丹恩深吸一口氣咬牙切齒的繼續:「他們鞭笞沙奇,要他說出『希斯達尼亞號』上的航備、人數,及藏身處,他死都不肯說,還破口大罵吸引他們的注意力以保護卡蜜兒,那年他才十二歲!」
漢斯忿怒得幾乎說不出說來!一個十二歲的小孩受到慘無人道的鞭笞,他過的是什麼樣悲慘的童年?那張天使的面孔之下還受過多少創傷?
「然後他們想把他和卡蜜兒丟下海,沙奇拚死帶著卡蜜兒游到一個無人荒島,等到摩尼找到他們,沙奇已經奄奄一息只剩下一口氣了,卡蜜兒從此發誓不再上船。」悲哀的說著。
漢斯放下晚餐,再也無心吃任何的東西,他大步走向沙奇的篷車,緊緊的擁住沙奇,彷彿永遠不再讓他離開自己的懷裡一般。他無法忍受這個少年身上竟背負了那麼罪惡的痕跡!他無法改變過去他所受過的苦,他只能緊緊的擁著他,在心中許下諾言,再也不讓他受到任何的傷害!
他並沒有想過為什麼自己要許下這樣的承諾,也不願意想,只知道他將會確實的達成承諾,在命運之神的大筆中似乎一切自有定數!
翌日清晨。
漢斯正在溪畔洗臉,昨夜一整晚為了沙奇而心痛,使他一早精神不太好,希望借由清涼溪水恢復一下自己的理智。
他不禁苦笑,或許他的理智早已死去——在見到沙奇的第一眼之時。
「漢斯!」卡蜜兒大叫著奔進林中。「漢斯!快來!天使……天使他……」
漢斯臉色變得雪白,他用力捉著卡蜜兒的手,力氣之大幾乎要掐斷卡蜜兒的手臂。
「發生什麼事了?沙奇怎麼了?」
卡蜜兒喘息著說不出話來,只是一徑指著帳棚的方向,漢斯沒有注意到卡蜜兒興奮的神色,恐懼令他無法等待,立刻丟下卡蜜兒大步衝向營地以致忽略了卡蜜兒在他身後大喊:「他醒了!」
漢斯衝進帳棚,立刻呆在當場。沙奇已經坐起來了,米雅、馬婆婆、塔都及達利全都含著淚圍繞在他身邊興奮的說著話,沙奇的臉色依然蒼白,但眼睛已有了神采,他首先發現了定在門口的漢斯,然後他綻出一個有史以來漢斯看過最美麗的笑容。
「嗨!漢斯伯爵!」
羅連坐在偌大的房間內,手中把玩一把小短刃,輕鬆而優雅,就像他在宮中一樣,渾身散發出一股天生的貴族優雅氣質,好似一個尊貴的君主。
落地窗前站著一個高挑而瘦削的男人,背對著他,即使有段遙遠的距離,那寒意仍感覺得到!他像一塊冰,一塊冷酷的冰!
「他要你去辦一件事,侯爵。」
「什麼事?」
「去找一個人。」
「找人?」羅連挑挑眉毛。「他的爪牙遍佈天下,何必要我替他找人?」
「這次不同,這個人非常重要,他希望你親自去辦,而且絕對要快,要保密。」
「哦?」羅連饒富興昧的想,這個人一定對「他」有極大的作用!「什麼樣的人?」
「一個男孩,十六歲,五尺七寸高,黑髮、藍眼,非常漂亮的男孩,帶著一頭黑豹。」
「一頭黑豹?」羅連一怔,迅速藏起自己的訝異,不動聲色的問:「他叫什麼名字?」
「沙奇——」他遲疑一下。「沙奇·史都華。」
原來如此!羅連沉吟兩聲,微微一笑,彷彿手中已握有王牌。「找到以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