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豪撇撇嘴,神情有些不耐煩。
「其實我是很喜歡葉羅的,連念祖我都不計較,把他當親孫子看——」
「爸!」
「金湄跟葉羅很像對不對?」林清夫平穩地看著自己的兒子身軀一僵。
他無奈地歎了口氣;「我就知道!當我第一眼看到金湄我就有這種感覺,可是金湄畢竟是金湄,她和葉羅不一樣。」
「爸!你說到哪裡去了,這跟葉羅扯得上什麼關係?我跟她離婚都已經那麼久了。」林文豪撇開視線,不願再面對父親洞悉的眼光。
林清夫搖搖頭,替自己點上煙斗:「你打葉羅和念祖的事我不希望發生在金湄的身上。」
他一震,不再開口,只怔怔地望著自己微微顫抖的雙手。
「以前你剛娶葉羅的時候我很高興,因為你那時候做什麼事都很帶勁,可是沒多久你又開始喝酒,而且半夜裡老聽到女人的哀求和孩子的哭叫聲——」林清夫揉揉自己的眼眼:「其實就算葉羅不提出離婚我也會的。」
「爸——」
「我不能看著你一錯再錯!我知道你很愛葉羅,但這種事是強求不來的,你總不能因為一個女人而毀了你自己的一生啊!」
「爸!不要說了!」」他痛苦地低喃。
「兒子,你該醒醒了!這一年來,你像個遊魂一樣,好不容易現在有個金湄,你要懂得把握。」
「我不知道——」他仰首看著天花板,神情苦惱:「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我忘不掉她,我沒辦法像關水龍頭一樣把對她的愛關掉!」
林清夫噴出一口長長的煙,苦笑著看著自己的獨子:「你們這些年輕人成天把愛啊恨的掛在嘴上,好像沒了她就活不下去似的,你爸爸這一生從來不知道什麼叫愛,我不也活了這麼一大把年輕、建立了這麼大一個事業嗎?」他走到兒子身邊拍拍他沮喪的肩膀:「這世界上沒有什麼誰沒有誰就活不下去的事。葉羅沒有愛人十多年不也活得很好?」
「這是什麼意思?」他茫然望著他的父親。
「你總不會以為念祖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吧?」
「不是!我的意思是說,您剛剛的話裡好像知道葉羅的愛人是誰似的。」
「她沒告訴過你嗎?」林清夫有些不解:「我以為你們之間應該是很清楚才對。」
林文豪拉著父親的手臂:「爸!你知道什麼?」
林清夫有些猶豫:「反正都已經離婚了……」
「爸!求求你告訴我!」
「這——」
「爸!」他哀求著。
林清夫歎口氣,對這獨子他就是太心軟了!「葉羅十一年前在法國有個愛人叫紀天揚,念祖就是他的孩子,後來不知道因為什麼分開了,聽說昨天的酒會紀天揚……」
紀天揚?
紀——他驀然想起昨天夜裡的那個男人!
原來他就是葉羅念念不忘的男人!
第四章
從林醫師的辦公室裡出來,葉羅一早上好不容易才培養的好心情一掃而空,她鬱鬱寡歡地坐上了沈剛早已停在門口的車。
「怎麼樣?」沈剛強掩自己心中的焦急以公事化的口吻問道。
她咬咬下唇,綻出一個苦笑:「沒什麼,睡眠不足引起的,林醫師說多休息就好了。」至少這是一部份的真話,她不算說謊。
沈剛側過身子來打量著她的臉:「告訴我實話。」
「我說的是實話!」
「那我自己進去問他。」他打開車門。
「沈剛!」葉羅拉住他:「醫生有保護病人秘密的職責,他不會告訴你的。」
「那你把秘密告訴我。」他瞪著她,落入自己的陷阱裡。
「到底說不說?」
「說了又能怎麼樣?那並不能改變什麼。」她強硬地閉上嘴,打定了主意不告訴他。
不能改變什麼?
他陰鬱地瞪視著她。難道她不知道他有多擔心嗎?難道她不知道為了她,他甚至可以和全世界打仗嗎?
她居然只是告訴他,那並不能改變什麼!
他真想好好搖晃她一次,把她的理智搖出來,把她的眼睛晃亮一點。
今天早上他看到她蒼白得像個鬼的樣子,他嚇得都快得心臟病,也氣得差點空手把那姓紀的捏死!
而她現在卻固執得像個蚌殼!
「該死!」他用力捶向方向盤大聲詛咒。
葉羅著實嚇了好大一跳,她驚慌地靠在椅背上。
沈剛噓出一口氣,悶悶地啟動車子:「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嚇你。」
「你怎麼了?」她小心翼翼開口,仍僵硬地靠在椅背上。
「沒什麼!」
只不過是氣得快瘋了,而且不知道該拿你怎麼辦才好。他在心裡補充上一句。
她有些心虛地低下頭:「不是我不肯告訴你,只是我真的沒有什麼大病,這件事我想自己處理。」
「你不必對我解釋什麼,我只不過是個司機。」他賭氣開口。
沈剛居然會跟個小孩子一樣賭氣?葉羅凝視他剛強的側臉,忍不住輕笑。
他瞄了她一眼,佯裝專心開車,卻情不自禁聆聽她銀鈴般的笑聲,到底自己說了什麼讓她這樣笑?他很納悶。
「你剛剛的樣子跟念祖好像!」她仍兀自微笑。
「是嗎?」他咕噥。
「有句話,誰養的孩子像誰,你照顧念祖那麼久,不知不覺中你們二個越來越像一對父——」
父子。
他看了她一眼,有些淒涼地想著。
那是他夢寐以求,打從念祖出生,剛放到他的手上的那一刻,對他來說那孩子就像是他親生的孩子。
十一年來,他日日夜夜看著他、抱著他,在心裡對念祖早有一份比血還濃的感情存在。
可是——
那似乎是個難圓的夢。
車廂內一陣難堪的沉默,彼此都沉溺於這個敏感的沼澤中而無法自拔!
他不太自在地清了清喉嚨:「呃——念祖快放學了,我們去接他好嗎?」
她只有點點頭:「然後直接送我到會場去——」
「你今天休息。」
肯定句,直接的,彷彿一道不容駁斥的聖旨。
「不行,我今天下午還有很多事還沒做。」她用同樣的語氣朝他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