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過過去是我不對!」
「現在才認錯已經晚了十一年了。」
他傷痛地握著她的手,沙啞的嗓聲顯示了他情緒的激動:「你就那麼恨我?」
「不!」她平靜地回答:「有愛才會有恨,我對你已經死了心了,根本談不上所謂的愛恨。」
「不!我們曾經——曾經——」
「那也只是曾經。」葉羅抽回自己冰冷的手,凝視他被風霜踐踏過的面容,突然對眼前執迷不悟的男人感到憐憫起來。
他曾經擁有全世界,但他卻選擇了金錢,而如今漫漫歲月均已流過,再想回頭卻已是人事全非。
沒有人能夠亙久不變的。
戀是年少的癡狂才會有的情愫,那是盲目的,幾乎不需要任何條件的奉獻和犧牲,可以為之生為之死。
而愛是長久的,是必須踩過無數艱辛才會有的唯一,短暫的戀消失之後是愛,但也有人只是相戀,卻是無法相愛。
大多數人並不明瞭這一點,而紀天揚正是其中之一。
「為什麼不給我機會補償你們?」他幾乎哽咽:「我找了你們十一年、等了十一年,到今天才有資格要求機會,你為什麼要拒絕我?!」
「因為我們之間已經什麼都沒有了。」她疲倦地坐在沙發上:「補償得了什麼呢?十一年的歲月用再多的錢和財勢也買不回來了,十一年的回憶也不是一個『機會』就可以更改的。」
「至少讓我試試!」
「Carol呢?」她突然問道。
他不耐煩地回答:「這二天就會回法國了,你別改變話題好嗎?我——」
「你是個沒有感情的冷血動物。」
「我什麼?!」紀天揚不可置信地吼了起來:「我為了和你在一起費盡了心血,你居然說我是個冷血動物?!」
葉羅輕輕歎了口氣;「她是真的愛你,但你一直沒把她放在眼裡,只當她是個富家女,是你事業的踏板,說你不冷血只怕沒人會相信。」
「你知不知道她是個什麼樣的女人?她破壞我們!」
「我知道。」
「你知道?」
她淡然一笑:「我在幾年前的一場展示會上見過安蜜,她什麼都告訴我了。」
「那你還——」
「天揚,如果她不愛你,她不必用那種手段,而且她明明知道你只是要她的錢,她還是始終如一,我從來不曾恨過她。」
紀天揚沉默地轉過身去,不願見到她不耐煩的神色。
Carol愛他,他比誰都清楚這一點。
但他受不了Carol的方式,受不了那種明知是出於愛的壓力。
而且他一直愛的都是葉羅啊!她為什麼不能明白他的一番苦心呢?
「我和Carol之間早已有默契,她知道我不愛她,這是一場兩廂情願的婚姻。」
她笑了,那是種為了別人的悲哀、愚蠢所發出莫可奈何的笑聲;「如何你不是太無知就是太愚蠢!婚姻對你來說只是一場交易,那麼你還有什麼是不能交易的?」
「你和孩子。」
紀天揚簡潔而且無比認真的回應令她愣了一下。
他跪在她的面前,神情和當年的他一模一樣:「別再拒絕我,我們已經受苦十一年了,不要再繼續受苦下去。」
「……」
這該如何回答?
她迷惑了,十一年的歲月改變了許多事,但她並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練成金剛不壞之身——
是否對他的愛已全數滅頂——
「看著我,告訴我你一點都不再愛我了!」
「我——」
「葉羅?」文書小姐輕輕敲門:「沈剛回來了,他問你需不需要他?」
紀天揚咒罵一聲,站了起來。
葉羅眨眨眼睛,慶幸這突然的打攪:「不用了,紀先生馬上就要走了,謝謝你。」
她答應了一聲,腳步快速離去。
紀天揚臉色不善地瞪著她:「那個傢伙到底是幹什麼的?為什麼老是纏著你?」
「我以為你已經知道了。」
「我不認為保鏢和司機必須全天候待命!」他尖銳地說道。
葉羅斜睨著他,冷冷地開口:「你不認為這不關你的事嗎?」
「我是關心你!」紀天揚坐到她的身邊,手輕柔地搭著她纖細的肩:「任何男人靠近你都會使我難受。」
「你沒有資格說這種話。」
「我當然有!你忘了嗎?剛剛你無法回答我的問題,那表示你還愛我!我——」
「那只表示我找不到理由來拒絕你。」她疲倦地揉揉又開始隱隱作痛的頭:「你走吧!我不想再說什麼了。」
紀天揚溫柔地抬起她的臉:「你累了,我不會逼你的。但我會再和你聯絡的,你別拒絕我。」
「再說吧!」
他輕憐蜜意地在她的額上印下一個吻後才滿眼柔情地轉身離去。
葉羅躺在沙發上,努力要使自己的思緒保持空白,卻又無能為力。
她的生活在十一年前徹底顛覆,爾後的十一年,她致力於重新建立秩序,而她幾乎要以為自己成功了,如果不是這些男人的出現——
問題似乎總圍繞在愛與不愛之間,所不能明白的是:難道一句愛便足以解決一切嗎?
這麼說,不愛又為什麼他們總是拒絕相信而汲汲營營地想得到他們所要的答案呢?
是不是人總希望一切的答案都能符合自己的心意?
即使是愛又如何?
生活並不是一句愛便可以建立的,那種只要你愛我,那麼一切都不是問題的童話並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她的頭越來越痛,似乎所有的問題全混雜在一起了。
葉羅微微苦笑,他究竟是如何辦到的?
竟能把生活變成如此的一出大鬧劇!
「金湄!金湄!」林文豪坐在他父親的大辦公室裡,極其威風地大聲嚷嚷。
金湄不多時已悄然出現,臉上如同過去一般面無表情:「有事嗎?」
「你到哪裡去了?」他指責地皺眉,打量她一身雪白的洋裝。
「到業務部去討論一點事。」
「要去約會嗎?你今天穿得很漂亮。」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謝謝。」她沒有回答問題,只是淡淡公事化地朝他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