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你苦革愛他十多年!」
Carol苦笑:「而他苦苦愛你十多年。」
「你我都知道不是那麼一回事。」
Carol訝異地望著她,眼神裡透著不解:「為什麼這樣說?你難道不還不能原諒他?」
「他不需要被原諒,天揚只愛他自己而學不會去愛別人。」
「你知道?」
「我當然知道,只是當年一直沒看出來,他不愛任何人,只除了他自己。我只不過代表了他良心的一部分,他需要被他自己原諒而不是我。」
Carol沉默,撫摸著自己手上的戒痕,好半晌才幽幽開口:「我也知道,但是我還是愛他。」
這回輪到她驚訝了,她不解地搖頭:「我不明白,既然你愛他為什麼還要簽字離婚?」
「因為我不要他恨我,而他已經恨我許多年了。」
這就是身為專情的女人無可避免的悲哀!
任何安慰的話在她們之間都只顯得更唐突,葉羅只好避開她無用的同情直接開口:「那你打算怎麼辦?回法國重新尋找幸福嗎?」
她輕輕搖頭:「我要等他,如果你不和他結婚,那麼或許他還是會回到我身邊的。」
「如果他仍然不愛你?」
「他不會愛我的,而且我也沒有一個孩子可以留住他,但是他需要人來照顧他,或許他真正失去你之後會想到我。」Carol坦白地回答,沒有一點虛偽的客套和迂迴。
葉羅滿懷同情地瞅著她:「你在冒險!」
「我知道。」她小聲地回答。
「為什麼不替他生個孩子?」
「我很想,我知道他一直渴望一孩子,但是——」向來開放的Carol臉微微地燒紅:「我們已經好多年沒有在一起了。」
她一陣沉默。
或許這個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比Carol更愛紀天揚的女人了!
她一個嬌生慣養的富家女,為他付出了她的青春、她的財富和她的自尊。
她用她一切去買得一個男人,而他也只把那一切當成交易的一部分,自己卻吝於回報——包括他的身體。
葉羅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去Carol的癡傻,但對這樣一個把愛情當成生命的女人,她卻無法不為她感到悲哀和不值!
「你覺得我很傻?」她有些防衛似的問。
葉羅無奈一笑:「我是這樣認為。」
「那是因為你並沒有那麼刻骨銘心地愛過一個人。」
「忘了嗎?我為他生了一個孩子,當年的我也以為可以為他付出一切,而我也做到了,到頭來我卻發覺這世上只剩我一個人為了生活而撞得頭破血流。」她自嘲地回答,卻在心裡想起沈剛,那時只有他還在她身邊。
「但是你現在有你的孩子和你的事業,而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留下來。」
她眨眨眼,很不能相信地重複了她的話:「留下來?」
「留下來。」葉羅堅定的回答:「該為你深愛的再努力一次,讓他知道你在等他,該是教會他如何愛人時候了!」
她咬著下唇有些猶豫:「你不介意——」
「如果我介意你就放棄回法國去嗎?」
「我——不。」她很平靜地微笑:「這就夠了。」
Carol千恩萬謝地離去後,葉羅不禁搖頭苦笑。
愛情的力量真的很不可思議,即使是單方面的愛也足以改變一個女人的一生,Carol的一切都為紀天揚而改變。
她在受苦,至少在外人的眼裡看起來是這樣的,或許她自己也明白,但她卻仍不死心地在苦難中尋找一線生機!
桌上的電話驀響起,她嚇了一跳,從自己的思想中跳出來:「喂!我是葉羅。」
話筒的彼方很興奮地說了些什麼,她幾乎要拿不住話筒了!
熱淚湧進了眼眶中,她哽咽得說不出來,只是一直點頭,直到話筒的那方很遲疑地問她她是否在聽,她才想到對方並不能看見她。
她又哭又笑地叫道:「我馬上來!我馬上就來!」
她記不得她和念祖是怎麼進療養院的,只知道她掛了電話連皮包都沒拿便急忙飛奔下樓,找到沈剛投進他的懷抱裡。
她沒看見他那張驚嚇得發白的臉,只是興奮得又哭又笑地告訴他她在話筒中聽到的消息,然後她便被他一把抱了起來,塞進車子裡,飛奔到學校接了念祖便直接駛進了療養院的車道。
平日看起來暮氣沉沉的醫院現在看起來居然也有了生氣,陽光突然變得無比的亮麗,樹木也綠得昂然起來!
他們衝進葉遠山的病房,主治大夫和護士都含笑望著他們。
葉遠山半坐著,蒼白的臉看起來有精神多了,他艱難的舉起他的左手朝念祖招了招,顫抖的唇沙啞地吐出:「念祖……」
她掩面啜泣起來,幾乎不能自制,沈剛摟著她拍著她抖動的肩。
念祖驚異地睜大雙眼,握住了老人手:「外公,您會動了啊?您剛剛叫我了呢?」
老人抽動他半邊的臉頰,看起來雖然奇怪卻是個貨真價實的笑容:「我會——說——話了……」
主治大夫含笑拍拍葉羅的肩,她淚痕猶濕地轉過來,笑容燦爛得像一朵春花:「謝謝你!我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大夫笑得更開心了:「別這麼說,那是葉老先生自己的努力,躺了十多年還能再憂愁一半的功能是很少見的!等我再觀察個二天,確定沒問題之後你們就可以把他接回家了。」
她笑著,情緒仍然激動,主治大夫和護士微笑著走出去,順手將門輕輕帶上。
念祖正和他的外公吱吱喳喳地說話,比手劃腳,祖孫二人似乎對這種方式都很能適應。
她的笑容悄悄地斂了起來。
從她進門到現在,葉遠山不曾抬眼看過她一次,他能開口了卻也不曾喚過她一聲。
淚水再度滑落,這次卻不是由於快樂,而是因為悲傷!
這麼多年來,她的父親一直無法原諒她,他接受了念祖,甚至也接受了沈剛,卻一直把她當陌生人一樣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