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暴君似的父親,冷霜似的母親,背判的情人——
她用力搖搖頭:「不!」
葉羅微笑,和雪農認識半年多,這是她最肯定的時刻!雪農的過去是陰暗的,她的家,她的父母和她的未婚夫全都把她當成了瓷娃娃一般地操縱著,她是她唯一的朋友,這次回國,葉羅決定帶她一起走。
在秦雪農柔美的外表下也有著一顆鋼鐵般的心!
「沈剛呢?」
「他去放行李了。」
高大的男子快步走到她們的身邊,露出一個靦腆的笑容:「都弄好了。」
「你決定跟我們一起走嗎?」
他毫不猶豫地用力點頭。
葉羅讚賞地微笑,沈剛長相十足陽剛,身高將近一米九零,這在東方人裡相當少見,但他卻是個不善表達的木訥男子。
每次雪農和葉羅見面,他總是隨行在側,恭敬有禮地和她們保持一段距離,卻從未離開過他們的視線。
從雪農的口中,她知道沈剛是秦家管家的兒子,和雪農、雪航(雪農的孿生哥哥,比雪農早二年離家出走)一起長大,儼然是他們的保鏢和護衛。
葉羅十分喜歡這兩個新朋友,他們沒有心機,不會耍詐,只是單純地信任她。
他們的心中都有傷痛,法國對他們來說都是傷心地,所以他們將一起飛向另一個遠離此處的國度。
機場的擴音器開始廣播請旅客們登機。
「走吧!該上飛機了。」
三人各懷心事,走向登機門。
「葉羅!」紀天揚的呼喊自身後傳來。
儘管機場人聲鼎沸,她卻絲毫無誤地聽見他、感覺到他的氣息——這使她更加痛恨自己的無用。
「別走!求你!」
她含淚佇足,雪農和沈剛望著她,臉上有著無措。
紀天揚站在登機門口,狼狽的身影模糊得只是一片灰影。
他們是相愛的!
真的!她為他付出了一切,卻無法忍受他的背叛。
「我愛你!」他聲嘶力竭地大喊。
「我也愛你!」她輕聲回答,轉過頭來和他相對。
她的決心,在他眸中的哀求不斷衝擊下,逐漸動搖。
「葉羅?」雪農輕輕拉她:「你要不要走?」
「我——」
Carol急促穿過人群,來到紀天揚的身邊。
紀天揚並沒有推開她,反而和她著什麼似。
這使她一咬牙,頭也不回地登上飛機。
「葉羅!」
飛機漸去漸遠,葉羅含著淚,心淌著一滴一滴的鮮血,破碎得已不像一顆少女的心了。
望著雲層,她似乎看見紀天揚灰色的身影,站在塔台的高處,朝她無奈又痛苦地吼著他年輕的愛戀。
財富和愛情。
他無法取捨任何一樣。
而她卻是無法忍受殘缺的生命。
曾經輝煌燦爛的十九歲就這樣劃下了句號。
句號之後,將是另一個開始,然而她知道,她的青春已在此地揮霍殆盡。
「你說什麼?再說一次!」葉遠山氣全身發抖,鐵青著一張臉瞪著他唯一的女兒。
她有些畏懼,卻仍挺著背脊:「我懷孕了,而且我打算把他生下來。」
啪!
清脆的巴掌聲迴盪在室內,父女二人的臉上都滿了不信。
葉羅是他唯一的愛女,自老妻逝後,父女二人相二人相依為命,雖然思想上頗有差距,但他一直把她視為掌上明珠……
「你有臉跟我說這種話!」
「爸——」
「我花錢送你去法國跟人家學什麼服裝設計,已經快被人家笑死了!現在你回來了還給我帶了個野種回來?還有臉說要生下他!」葉遠山臉色發青,咬牙切齒:「我怎麼會有你這種不知羞恥的女兒!」
「爸!」
「不要叫我!我沒那福氣有你這種女兒!去給我打掉,否則不要回來認我!我們葉家的人不會有藍眼睛的洋鬼子私生子!」
葉羅微微顫抖,她的手保護性地放在她的小腹上:「不要!我要生下他,這是我的孩子!」
「你有種再說一次!」
母性的本能全數抬頭,她大膽站了起來:「我要生下他!您不能強迫我去墮胎!」
「我不能?」葉遠山已氣得失去理智,他扯著女兒的手;「你試試看我能不能!你有膽試試看我能不能!十九歲的女孩居然在外面懷了孩子回來!你叫我這張老臉往哪裡擺?你叫我怎麼去向葉家的列祖列宗交待!」
「爸!」
葉遠山拖著她往門口走:「現在就去給我打掉!現在就去!」
「不要!」她哭喊,扯著父親的手;「爸!求求您!這是你的外孫啊!爸!我求求您!」
「跟我走!」
父女兩人在門口拉扯著,引來鄰人好奇地觀看,幾個婦人上前想要勸阻。
「滾開!」葉遠山的眼裡冒出怒火,發狂似的揪著葉羅的頭髮:「你走不走!你再不走,我現在就打死你,免得以後丟人現眼!」
葉羅哭著向她的父親下跪:「爸!我求求您!我求求您啊!爸——」
「好!好!你不去是不是?你不去——」他四下張望著,踉蹌著衝進房裡抓了一隻掃把出來:「你不去我就打死你!」
「別這樣!」鄰人們喊著,紛紛上來拉著他。
葉遠山氣昏了頭什麼也管不了了,抓起掃把便朝他女兒身上一陣亂打。「我打死你!我打死你!我打死你這個不肖女!」
「別打!別打!再打下去可就出人命啦!」
「別管我!」葉遠山咬牙切齒地打著:「我辛辛苦苦養你這樣大,下半輩子還指望你來養我!現在這種不要臉的事你也做得出來!你不去是不是?你不去我就打死你!當作沒生過你這個女兒!」
葉羅哭著,卻沒有躲閃,鄰人們拉著她要她躲,她卻只是一直跪著,雙手護著自己的小腹。
如果這一頓打可以使父親消氣,使父親原諒她,接納這個孩子,那她不會躲,不會閃,只求父親別要她把孩子打掉!
「別打啦!老葉!這可是你女兒哪!」
鄰居的邱伯伯衝了出來,襯衫是隨便扣上的,大概是匆匆忙忙被叫了起來,他用力拉住葉遠山:「再打女兒就被你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