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流淚了,這表示她對這卷錄影帶有了反應,他將她的身體擁得更緊,在她的身邊低喃:「你很棒!真的,他們說得沒錯,你是最特別的!我以你為傲!」
她沒有說話,帶子走完了,螢幕上只剩下一片吵雜的空白,她的眼睛仍定在上面哽咽得說不出半句話來!
他將電視關掉,靜靜地擁著她,任她在他的身上發洩那永遠流不盡似的淚水。
他想知道答案,想知道她是否憶起什麼了,但他也害怕知道答案,害怕她會突然推開他,尖叫著問他是誰!他不能選擇答案,所以他只有緊緊擁著她,沒有明天似的擁著她,等待命運的宣判。
她哭成一個淚人兒,雙手扭絞著他的衣服,他的胸前被她的淚水沾濕了一大片。
「寶兒?」
「我不要再上舞台了!我永遠不要再上舞台了!」她嗚咽地輕喊:「好恐怖!我好害怕,我好怕會踏錯!好怕會跌倒,可是他們都不知道,他們拚命鼓掌,聽起來像是魔鬼的嘲笑聲!我失敗了!可是沒有人知道!」
「你沒有失敗!寶兒,聽我說,你沒有失敗,你跳得很棒!沒有人比你更好,你成功了!」
「我沒有!」她突然大喊,用力推開他,因為力量太大,而使自己往後跌在地上,她的淚水自火紅的眼中流出來,彷彿自心裡流出的鮮血!
「你不知道!你什麼都不知道!我沒有成功!我根本不配當一個舞者!我害怕!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在那上面跳舞的根本不是我!那是我的身體,我跑去躲起來了,我根本不會跳舞!」
「寶兒!」
她完全聽不見他焦急的叫喚,只是一逕的哭著,沉溺在那無邊的恐懼之中而無可自拔!
「寶兒!」群智跪在她的身邊,心痛不已地將她擁進懷裡,為她所受的折磨感到無比的心痛!
「我不會跳舞!我什麼都不會!他們錯了!他們全都錯了!為什麼要那樣說我?我不是『舞神的精靈』,我什麼都不是!我只是戚寶兒,可是他們什麼都不知道!」她哭得聲嘶力竭,伏在他的胸前不斷喘氣:「我只是喜歡跳舞,可是他們在逼我,逼我做我做不到的事,裙子!我不要跳舞!我永遠都不要再跳舞了!」
「別這寶兒,你會復原的,你以前不是做得很好再仔細想想,別讓你自己後悔!寶兒,我不要你將來後悔現在你向恐懼低頭!」
「不要!我不要!」她拚命搖頭,慌亂地扯著他的衣服:「我不要!我永遠都不要再跳舞了!不要逼我!不要逼我!」
他無言地抱著她,無比溫柔地輕撫她的背,安撫她過度緊張的情緒:「別說了!沒有任何人會逼你的,你放心,我不會讓任何人逼你的!」
她總算稍稍平息,靠在他的懷裡汲取他穩定的力量,太多的淚水使她幾乎衰竭,她閉上眼,將腦中所有的聲音全都關閉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一直維持原來的姿勢連動一下都沒有,靠在他寬厚的胸前聆聽他的心跳聲,將激動的情緒穩定下來。
等她再度抬起頭,天色都黑了,屋內的光線變得微弱,柔和得彷彿是一個燭光。
「好一點了?」
「嗯。」她沙啞地回答,喉嚨疼痛得彷彿已說了一輩子的話。
群智將她輕放在沙發上,起身將燈光打開,倒了一杯水舉到她的唇邊:「喝點水。」
她柔順地將水灌進自己乾澀的喉嚨,對於他的緦和體貼感動得無以復加。
他坐到她的身邊,輕柔地用手指梳著她凌亂的頭髮:「餓了沒?我去弄點東西給你吃,或是你想到外面吃?」
「我不餓。」
她輕輕地回答,對這種情況感到不自在,似乎在她將所有壓抑的情緒放洩過後,他們之間也變得不一樣她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可是她擔心得又想掉眼淚了!
群智彷彿可以看穿她的心思似地抬起她的臉,輕輕吻去她眼中含著的委屈的淚水:「不准再哭了,我的襯衫上全是你的鹽巴,再哭我就沒衣服可以穿。」
她用力吸吸鼻子,制止自己不爭氣的淚水。
他望進她的眼裡,專注而認真地問:「我是誰?你還記得我?」
「我沒有忘記你。」
「我是誰?」
「裙子。」
「是『群智』。」他強忍大聲歡呼的衝動!再次用力擁抱她,在她的耳畔激動地低喃:「天哪!天哪!我好擔心!我真怕你會害怕抬起頭來問我是誰!」
「我沒有忘記你!我永遠都不會忘記你的!」她溫柔地回答,嬌小的軀體貼在他的身上。
群智尋到她細嫩的唇,毫不猶豫地索求著,彷彿為了慶祝他們彼此的重生!
直到二人都臉紅氣喘,他們才戀戀不捨地分開。
「你全都想起來」
「我想是吧!」
「你那天就為了害怕而跑到大街上被車撞到?」
寶兒一臉茫然地盯著他看:「你在說什麼?」
他沉默地望著她,好半晌才緩緩開口:「寶兒,你那場表演完之後做了什麼?」
「……」
「寶兒?」
「我不知道。」
他閉了閉眼睛,再重新睜開,她仍是一臉茫然看起來是已經腸枯思竭了:「寶兒,你爸爸叫什麼?」
「戚大山。」
「弟弟」
「戚小海。」
「很好。」他呼出一口氣,拍拍她的小臉:「我猜你不記得的只是那天晚上的片斷,這並不很重要,很可能是因為你過份的恐懼而造成的。」
她可以接受他的說法,但不知道怎麼的,心裡就是有一片重重的陰影壓著,大大地寫著恐懼二個字,旁邊還標示著禁止進入的標誌,警告著她,那是個禁止觸及的回憶。
她沒來由地打個冷顫,不明白那究竟是什麼東西。
群智站了起來,走進房裡,不一會兒又走了出來,蹲跪在她的面前。
他的表情是她從沒見過的嚴肅。
「寶兒,你還愛我」
「你在說什麼?你給俺好好地慢慢地再說一遍。」戚大山瞪著他眼前的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