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諾先生是誰?」
「威諾?」她想著,拚命在腦海中尋找相關的人名,尋找同樣的記憶,火光一閃——
一大群的人、鮮花、舞台光、鎂光燈……汗……顫抖……
害怕!
好多好多的害怕……
「寶兒!寶兒!」方群智急切的呼喚。
寶兒面色鐵青,一顆一顆冷冷的汗珠自身上冒了出來,她的手指陷入了群智的手臂裡。
「想起什麼」
「害怕——好多好多的害怕……」她喘息著回答,腦海中的影像已經退去,只留下一種冰冷的恐怖。
「沒事了!」他輕輕將她的頭靠在他的肩上:「沒有什麼事會可怕得不能解決的,別怕,我在這裡。」
她努力深呼吸,將情緒平復下來:「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什麼人或是什麼地方,可是很可怕……我不能站上去,身體完全不聽使喚……」
群智事情以她的顫抖和恐懼,不知不覺竟有些憤怒起來!
不管那是什麼令她如此恐懼,總之那是不對的!殘酷的!
他為懷裡這個小女孩而憤怒!
「裙子,我們離開這裡好不好?人好多……」
「是『群智』。」他微笑地糾正她:「你討厭人多的地方?」
「好像是,很多的人讓我不能呼吸。」她小聲地承認,臉仍埋在他的肩上。
「你是個很膽小的傢伙。」他取笑她:「我請你去吃冰淇淋好」
寶兒猛然抬起頭來,眼裡閃著興奮快樂的光芒:「真的我可以吃很多很多的冰淇淋?巧克力聖代?香蕉船?」
「你很少吃冰淇淋?」他納悶地問,在美國很少吃冰淇淋的女孩子真是少見。
她用力點點頭,毫不自覺地拉起他的手:「我們快點去!我等不及了!」
方群智笑了起來,這個毫無心機的女孩非常突然取悅,是個甜美的小東西。
而他也毫不自覺,現在是他這一年多以來,笑得最開心的一次。
「醫生,她怎麼」
年老的醫生站在X光片前沉吟半晌,指向X光片中的一小塊陰影:「這塊瘀血阻礙了她的腦神經而引起記憶障礙。」
方群智握著寶兒冰冷的手,鼓勵地朝她微笑,示意她不必驚慌。「那怎麼辦?它會自動消失」
「大部分是會的,萬一不行我們也可以動手術將它取出,不過這種情形不多,通常只要過一段時間,它就會自行消失……」
「可是——」
老醫生歉然朝寶兒一笑:「永遠無法恢復記憶的狀況並不是不曾發生過。」
寶兒面色雪白,嘴唇一下子失去血色:「萬一——萬一我是那種少數的例子……」
她機伶伶地打個冷顫:「那我就永遠想不起來我自己是誰了……」
「不會的!」群智拍拍她蒼白的臉頰:「別胡思亂想!醫生說過一陣子孓會恢復子!」
老醫生朝寶兒安撫性地微笑:「即使是最壞的情況發生,我們也可以動腦部手術將瘀血取出,你不必擔心。」
方群智朝寶兒微笑,彷彿在說「我早就告訴過你」似的。他突然想起什麼似地轉向醫生:「如果她恢復了記憶,那會不會突然不認識我?將現在發生的事全部忘掉?」
「有這個可能。」
他們二人同時愣了一下,不自覺地望向對方,神情中有說不出的不願與不甘——
「目前來說還很難確定什麼,如果你不為我們可以再做進一步的檢查,也可以找出幫助你早日恢復記憶的方法……」
「不要。」寶兒別開視線搖搖頭。
「寶兒?」
她委屈地低下頭:「我不要忘記你,我也不會忘記你的!」
「你不是很想知道自己來自什麼地方」他溫柔地抬起她的臉:「醫生可以幫你,你不必顧慮我,我們本來就是陌生人,就算你忘了我,我們也可以再認識一次」
話說得豁達,連自己都有些意外,意外他竟又和以前一樣,習慣於安慰別人,背負別人的痛苦。
但他卻無法不想:自己真能像自己說的那樣豁達他真的願意用現在的寶兒去換一個他所陌生的女孩?
生命是不能假裝的!
他曾騙過自己和別人一次,還能再騙第二次想到這裡,他不由自主地沉默下來。
寶兒拉起他,「我不要再檢查了,我們回去好不好?」
他望向年老的醫生,醫生含笑點點頭:「其實順其自然是最好的,不必擔心有後遺症,有什麼問題隨時歡迎你們來找我。」
回到方群智的小公寓,寶兒將買來的衣服抱回房裡,歡天喜地地開始試穿,像個孩子似的快樂。
方群智保持微笑的讚美她,心情卻還停留在老醫生的診所裡。
過去他曾迷惑自己對荊泰生的感情到底是不是愛,現在他更迷惑自己對寶兒的過度關心。
如果他夠理智,他應該把寶兒送走,能照顧年輕女孩的地方多得是,甚至他可以托宋西華來照顧她,但他沒有。
一種莫名的衝動使他將她帶了回來,自願充當她的保姆。
如果才相處二天他對寶兒便有了不捨的感情,他不敢想像等到她憂愁記憶之後他會怎麼那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態?
「寶兒?」他輕聲喚道,突然想起她似乎已好久沒再出來寶兒的房間半掩著,他悄悄推開門進去,她正坐在床沿對著一件衣服發呆。
那是一件很美麗的小禮服,雪白色的雪紡紗和蕾絲製成類似公主裝的禮服。
他只看一眼就能想像寶兒穿上它的美麗模樣,所以便毫不猶豫地買了下來,在寶兒還來不及看上一眼便已用精美的盒子包裝起來。
「喜歡」
寶兒只是怔怔的望著它。
「寶兒?」
她抬起眼,淚水滴溜溜地流了下來。
他大驚失色,將衣服推到一旁:「怎麼如果不喜歡就別穿它,我不會勉強你的,我只是猜想你穿上它會很好看而已,不知道你那麼討厭這件衣服……」
「我不知道。」
「……什麼?」
寶兒指指那件衣服,用手背將淚水抹去,哽咽地開口:「我沒有討厭它,只是法律顧問秋什麼,一看到它心裡就很難受,控制不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