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拓痛楚低語,看著她蒼白、空洞的眼神,他的心彷彿被切割般的疼痛。
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來,為什麼要像個癡心的人似的淋上一整夜的雨就只為了見她一面。
只是,他一想到她將永遠的誤解他,永遠不原諒他,他就無法忍受。
愛——自他的心裡猛然跳躍出來。
他眨開眼簾上的水珠,突然清楚的看見眼前的她。
那一夜第一次見到她,他飽受震憾,卻不知道為什麼,只是忍不住想再見到她,想逗她,即使是生氣也好,她的表情——任何表情都讓他心動——怦然心動。
和安琪在一起從來就不會有的感覺。
但,這就叫愛嗎?這麼簡單?
泰生沒有理會他,只是空茫的望著雨中看不見的一點,現在想叫她有任何的感覺,太難了。
韓拓脫下他的薄外套溫柔的蓋在她的肩上,在他還沒弄清楚自己的感覺之前,再說什麼都是多餘的。「你都濕了,回去吧!」
她茫茫然的站起來,茫茫然的往前走。
韓拓跟著她,沉默的,走到她家門口。他突然扳過她的身子,仔細的盯著她的雙眼:「我會還你清白的,相信我。」
然後匆匆在她的額上印下一吻,便轉身消失在雨夜之中。
過了很久很久之後,泰生仍拂著她的額,癡傻的站在門口,腳下的地全濕了。
若不是阿竹打開門時的一聲驚呼將她驚醒,她很可能會站上一整夜。
外套上仍有他的味道,淡淡的在她的腦中久久不曾散去。
第六章
巫婆說:「雖然我奪走了你的聲音,但是你還有你的美貌和雙足啊!所以你仍可以得到王子的心。」
可是她忘了,那時候的人魚也沒有自尊了。
以前我曾笑著說:為了愛情拋棄一切?多麼傻啊!
而現在我連自尊也沒有了,卻仍然是個殘兵敗將,我才知道,如果拋棄一切而可以得到真愛,那——也是幸福的。
荊泰生
※ ※ ※
泰生一直以為謠言並不能造成實質性的傷害,而現在她才真正明白謠言的殺傷力有多強,不但使她在「方氏」幾年的心血付之一炬,甚至傷害了她和群美,和公司同仁之間的感情。
她一直篤信大發善心會對自己造成傷害,而她現在正為它付出代價。
那天和韓拓的雨中談話並沒能改變什麼,雖然「拓偉」一直把合約壓著不動,但是她明白那只是早晚的事,更何況也沒什麼能挽救她的名聲了。
儘管她已沒什麼好損失了,她仍盡全力保住好她所能保住的客戶。沒幾個部門願意相信她,所以她直接向群智要求協助。因此如此,她和方群智在一起的時間也就越來越長了。
她儘管不去想韓拓,而那件薄外套卻一直掛在她的房間。每每想起他,心只有更痛,更無法記憶那一吻的溫柔。
就當他是她少女時代一直沒發生過的癡戀吧!
「在想什麼?」群智隔著文件打量她。
「你不相信謠言嗎?」她突如其來的問起。
方群智澀澀一笑:「說我沒聽到,你當然不會相信,可是我也只能強迫自己不去聽,所謂『謠言止於智者』,我大概就是那個智者吧!」
「萬一它真的呢?」
他放下文件,嚴肅的看著她:「不要測試我對你的愛,愛其實是經不起考驗的,我不知道我的耐力有多少。」
愛其實是經不起考驗的!
泰生不願意相信這句話,在她的幻想裡,愛應該是最經得起考驗的。如果是真愛,那絕對不怕任何風波的。
不是嗎?
是她太落伍了?還是現代人的速食愛情真的和過去不一樣,是經不起任何一點波折的?
方群智隔著桌子握住她的手:「我知道你的心裡在想什麼,可是我無法辯駁,對感情,我是個小心眼的男人,我有耐心等你二十年,也可以繼續等下去,只要你給我機會證明我對你的心。」
荊泰生沉默的望著他的大手和她的小手。
他的手修長美好,而她的手嬌小細緻,連他們的手都很相配。
為幹什麼一定要火焰般的激情才叫愛?
能平平穩穩的過一生不也是一種幸福嗎?更何況她愛的人是屬於別人的。
「給我一點時間考慮。」她低語。
方群智微笑:「我說過我會等你。」
※ ※ ※
韓拓絞盡腦汁想知道是誰的手段如此惡毒。無論他如何替她脫罪,最後箭頭仍指向她,他絕望的知道真的是她——何安琪。
他不願意相信,但卻再也找不到其他的人可以懷疑,能同時接近他和荊泰生的只有她一個人。
問題的答案一直擺在他的面前,只是他肯去面對它,反而害苦了荊泰生。
「你不該那樣做的,不但害了荊泰生,也害了我。」他平靜的向安琪說。
安琪蠻不在乎的聳聳肩:「我不會否認,因為事實上是我做的,但我也是為你好,我討厭她也可以幫助你,這種事我看不出我有不做的理由。」
「真的是為我好嗎?或者你只是想讓我和泰生永遠反目成仇?」
「我愛你。」她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只是不可置否的說這一句話。
韓拓乾笑:「你還要打著愛的旗幟多久?任何一件事你都用愛來當理由,愛也不是全能的。更何況你愛不愛我,我們心裡都很清楚,何必用這種廉價的藉口來搪塞?」
「如果不愛你會和你做那種事?你當我是那種女人?」安琪瞪著他:「我並不隨便。」
他突然清楚了一件事!
彷彿一面大網迎面丟下似的,他強自鎮定的望著眼前的蜘蛛女:「改用性來威脅我?」
何安琪的自尊大受到傷害,她冷著一張臉:「雖然我不是什麼冰清玉潔的玉女,你也不必把我說的那麼不堪,那是兩情相悅——」
「互相需求。」他簡單的打斷她:「我不會用兩情相悅來形容我們之間的關係,那太污辱『情』字了。」
安琪搖搖頭:「韓拓,你比我還卑鄙!現在又想把一切的責任都推到我的身上來了?我什麼地方對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