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教!」上父喟然。「孩子,迴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冬獨闖妖魔界雖然輕率,他卻是勇於面對;而你,智膽超群,卻只有在面對妖魔與敵人時。面對你不擅常處理的感情,就乾脆不正視,要再進一步相逼,你就迴避了。」
「上父。」綻出美麗的微笑,她露出萬分誠懇的表情。「我會努力改變自己不妥的個性,銀月古都一行,蘭飛應付得來,請上父寬懷。」千萬不能讓聖院這方主動詢問月帝,否則她逃婚的事就爆料了,所以想盡方法都要瞞過去。
「應付得來?」上父有些沉吟地問:「據傳使聖女莎婷說,你對月帝的為人行事不表認同,希望這位少年月帝沒太為難你。」
「這是一場誤會。」該死的莎婷,幹麼事事都說。「其實月帝儀表非凡,為人雍容有度,心胸磊落,行事寬厚,不記仇、不記恨、不刁難,難能可貴的是他年輕,卻不陰險;有權勢,卻不逼人;而更不可思議的是,身為月帝,他從不自以為是,真是一個少見的好君王。」說在嘴裡,還得忍著吐血在心裡的衝動,蘭飛滔滔不絕地講述,只差曠古僅有、非同凡人、宜瞻仰不可冒犯沒說之外,該講的,她讚揚的一字不差。
水泉凝出瀲灩波光,漣漪蕩漾到無邊遼闊,上父傳出的聲,有些笑、有些歎又似有些無奈。
「不愧是春之印的繼承者,追舞陽光的春風頑皮的讓人捉不住,卻經常讓人沐浴一身春的朝氣,惱也不是、笑也不是,不難想像面對你,這位少年月帝是如何的……頭痛!」
頭痛!?蘭飛柳眉挑了挑,拜託,是她頭痛吧!
「上父說的是,蘭飛受益甚多。」不以為然之餘,她還要擺出一臉虛心領受的模樣。
唉,上父不愧是大司聖的頂頭上司,說話有時像在引述經文,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偏偏她討厭意會的東西,沒事講一段富含玄機的文,幹麼呀,又不是在埋伏敵人這麼費神。
「孩子,百年一會的『三界鑰約』之期將來,依例將在不屬三界管轄的灰色地帶——荒魁之原舉行,到時魔界大公、上界尊皇與代表人界的我,將共同再對『三界鑰約』定下百年的約束之力,證人是荒魁之原的主人賀格公爵。」
「三界的灰色地帶,荒魁之原!」蘭飛雖見過賀格公爵,卻未曾到過這個聽聞已久之地。
百年一會的「三界鑰約」,對人界上父、魔界大公與上界尊皇而言,應已經歷多次,三界的各自領頭者,到底已有多長的歲數,無從得知,連他們的真實面貌都極少人見過,但對他們這等尋常人而言,可是初逢盛會。
「荒魁之原非尋常地,晝有雙日,夜有雙月,週遭地形各具奇異,氣流更見詭譎,屆時得由四季司聖同時結印,開啟一條接往彌天之高的神道,才能在不受他界干擾下到荒魁之原。」
四季司聖結印!「可是秋在東方尋找天龍蓮,困在妖魔界的冬下落不明,夏雖可奉召而回,卻還是無法四人聚合。」
「放心吧,時未到、緣未到,本上父有信心,會在彌天之高等著由這一次的四季司聖所開啟的神道。」上父笑道。
「是,春之聖使一定會盡全部的力量守護上父。」蘭飛躬身,無論四人是否聚集,人界上父下彌天之高是何等大事,使命感甚強的她,哪怕付出生命也要完成。
「銀月古都一行,你也累了,先退下吧。」
「是。」蘭飛欠身,正要步出神道,卻又傳來上父的聲。
「對了,證人是荒魁之原的賀格公爵,而主持百年一會『三界鑰約』的則是由四大聖君輪任,這一次輪到的是,銀月古都的月帝!」
蘭飛還來不及發出驚呼,隨著上父歎笑的聲音,她眼前一花,人已來綠茵地上,站在聳入雲層的石柱前。額上的櫻花印已隱回,栗發轉回白髮,膚色也由麥穗變成一般的紅潤,離開彌天之高,她便恢復成未解開封印前的模樣。
「月帝是這一次『三界鑰約』的主持者,這下慘了!」蘭飛捂著雙頰,哀叫連連。「早知道會這麼快再見面,當初就忍一忍別惹他,現在可怎麼辦好,離開銀月古都時,我還咬了他的舌頭,完了——」嗚,如果用五體投地的大禮,再抱著他的大腿苦苦哀求,月帝會不會比較不記恨一點?
春之聖使蘭飛——不怕面對百萬魔兵、不怕面對任何挑戰,就怕面對命中剋星——銀月古都的月帝!
第一章
漫揚的金髮,散出月輝的光華,無瑕的容顏上是一雙湛藍的眸瞳,唇瓣是天然花色的紅潤,超脫凡塵的美,任誰都會為這恍如月光幻化的容姿所傾倒,但是,當那雙看似幽邃的藍眸瞇起時,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勢,充滿不可冒犯的尊貴,眉宇中的威嚴更令人不寒而慄。而這名看似美絕塵寰的「女子」,實則是個少年,更是當今天、地、日、月,四大聖君中的月帝——天御。
『你想離開?』輕柔的聲,悠悠響起,卻非直接開口,而是一種以意念傳達,兜轉在腦海後隨即浮現耳畔。
「請陛下成、成全。」單膝跪在他眼前的白髮女子,看似清冽的容姿,全身卻透著一股勃發朝氣,此刻她以君臣之禮單膝跪著,一反向來瀟灑氣傲的神態,連出口的話聲都有些行結。
『成全!』冷哼後是一片靜默。
無言讓呼吸聲都顯得清楚起來,怦、怦怦、怦怦怦——喔,跪著垂首的蘭飛按著快如擂鼓的心跳,嚥下緊張的口水,不停地告訴自己——別緊張,鎮定,對方就算是四大聖君、銀月古都的月帝,她得以臣下之禮恭謁又如何!想她堂堂春之聖使,應戰群妖擒拿魔物都不怕了,還會怕眼前這個年紀比她小、又沒有反擊法力的月帝嗎?哈!太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