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七嘴八舌地討論著,比任何時候都還來得更加凝神專注;而她靜靜坐在窗台上,望著天空上的白雲,一副完全置身事外的樣子。
「烈欣,你知不知道這件事?」
「我怎麼會知道!」她嘲諷地笑了笑。「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姓烈的人那麼少,說不定她是你們家的親戚呢!」有人帶點笑的口吻這樣說著。
烈欣冷冷地看了那人一眼。「說不定那是她的藝名,我們家這種良血統可生不出這種震古鑠今的大明星!」
雖然她們碰了個大釘子,卻也不理她,繼續回到她們的討論中;而她仍以冷冷的眼望著那飄動的白雲。才十六歲的年紀,眼底卻有太多的忿恨和怨毒——
「烈欣,薩老師找你,叫你去輔導室找她。」
她們又回過頭來,似乎要看好到底有什麼反應。
烈欣看也不看她們一眼,自窗台上跳下來,轉身走出她們的視線——
「一定又是抽煙被抓到。」
「說不定是又溜到舞廳去被逮到了啊!」
她們這樣耳語著,眼光都帶著一抹輕視和不屑。
在西門町混大的小孩又能如何呢?更何況她還有個流氓老爸——
這樣的孩子,原本一出世就該被烙下印記的。
那印記叫「不良品」。
「你知道你姊姊現在怎麼樣了嗎?」薩宣這樣焦急地問道:「我看報上說——」
「她不是我姊姊!」她僵硬而怨恨地打斷她:「我也不知道她現在到底怎麼樣了,那不關我的事!」
薩宣愣了一下,旋即明白過來。在烈欣的眼裡,烈火是個叛徒,摒棄了他們的家庭——一如那個早已背棄了他們的母親的人一樣——不可原諒!
十多歲的孩子愛恨是很分明的,在她眼裡,她對烈火只有濃烈的恨意,竟找不到半絲的關懷!
薩宣緩緩地歎了口氣,看著她:「她是你姊姊,血緣是無法否認的。事情已經過去那麼久了,你還這樣恨她是不地的。」
烈欣含怨帶恨地回視她:「是她先否認的,我沒有那種姊姊!」
「列欣——」
「如果沒事,我想回去上課了。」她僵硬地說著,緊抵著唇,執意不肯再留在這裡。
薩宣只有黯然地點點頭,在她轉過身去的同時輕輕開口;「如果烈火真的死了,你會原諒她嗎?」
「想都別想!」她決絕地回答,打開門,走出她的視線——
即使隔著一道門,她那高漲的恨意仍透過木板傳到她的面前——而那竟是一種誓不兩立的恨!
薩宣歎了口氣,摘下厚厚的眼鏡揉揉自己疲憊的眼睛,疲倦地回想著,真不知道自己當年所做的,到底是錯是對?
他坐在她的面前,健碩高大的身材蘊發無限的爆發力,那一方小小的旋轉椅下停地動著,卻完全沒有輕佻的感覺,只讓人感受到他那隱藏著的活力。
他看起來漫不經心,唇角一直帶著一抹看不出來,卻明顯感覺得到的嘲弄笑意。那雙清澄的眼不知怎麼的,老覺得背後所隱藏的完全不是眼睛所看到的樣子似的。
據說,他是最優秀的。
她銳利的眼神打量著他,做著評估。
「還喜歡你所看到的嗎?」他輕笑著一攤手,棉質的T恤完全藏不住他身上利落的線條。
盧嫚推了推她的眼鏡。「你很貴。」
「不是『很貴』,是『最貴』的。」他仍是笑著糾正她,眼裡有種吊兒郎當的高傲,一種完全不將世界放在眼裡的高傲嘲諷。
這樣的高傲足以致命,但為什麼她總覺得她似乎在刻意隱藏著著或刻意地偽裝著什麼似的?
盧嫚瞄了一眼他的資料。「經驗很豐富,但是我如何能信任你?」
他誇張地聳聳肩。「以我如此昂貴的價錢,如果還失手,自然得一命還一命啦!我的命也很值錢的。用我來賠烈小姐的命你一點也不吃虧,這你大可放心。」
「你敢擔保?」
他笑了,笑容中有一線嘲弄。「你知道有這類型的保證書嗎?如果有,我倒很樂意簽一份給你。」他悠閒地注視著她。「大老遠把我從國外找回來自然不會只想問我敢不敢擔保吧?」
「我必須先知道——」
「你必須先知道我願不願意接這份工作。」
她雙眉一蹙。「你已經來了。」
「飛機票是我自己付的。」他笑著提醒她。
她幾乎開始討厭他那種「無所謂」式的笑容了?「那你要如何才肯接這份工作?」
他伸伸懶腰站了起來,修長挺拔的身軀散發著一種黑豹似的優雅慵懶。「以一個才出道不久的搖滾女歌手來說,她如何能讓人花高價請一個世界頂尖的殺手來殺她?理由在哪裡?」
「烈火現在是全東南亞最知名的女歌手!」
「這算是好理由?」他笑著看她。「我沒聽說有人要宰了瑪丹那,只因為她紅遍全球。」
盧嫚深吸一口氣。「我不知道理由,我只知道她有危險!而且你所說的殺手也沒有證據!」
「是啊!那鋼絲只是正巧斷了,砸在她的頭上而已。」他聳聳肩。「那你何必找我?你只需要一個好的鐵匠就行了。」
她疲倦地靠在沙發上。「你到底要什麼?」
他直視著她。「我要知道我將面對的是什麼。還有,我要見她,確定她能和我充分合作,當然——」他補充說道:「如果她還沒死的話。」
「她不會死的。」盧嫚說著,鏡片後面的眼閃著堅決的光芒。「在一切還沒解決之前她不能死,也不敢死!告訴你——」她看著他,決心仿若鋼鐵。「也絕不能讓她死!否則,我會親手殺了你!」
他又笑了,眼裡閃過一絲讚賞。「當然了,烈夫人。薩非誠惶誠恐。」
醫生凝重地指著X光片向他們解說:「目前,她暫時脫離危險期,她身上的碎片我們也盡可能的取出來了,有幾處被壓碎的骨頭當然也盡全力接好,不過……」他沉吟一下,看一看他們,指著X光片上的一處。「她的脊椎受到很嚴重的傷害,壓迫到內部的器官,我們已經盡了全力將它移回原位並架上地架,至於能不能復原就要看她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