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也不見得比他好過!她沮喪地踢著石頭,偷偷地瞄了烈風一眼,她向來對他又愛又怕,回去之後不知道他會怎麼對付她?
烈風從小到大都是個悶葫蘆,或者說是悶老虎,他不發怒則已,真讓他發起脾氣來,銅牆鐵壁也擋不住他。記憶中只看過他發兩次脾氣,而那些戰績到現在都還留在家裡——一扇被他空拳打穿的木門、一面被他打壞的牆壁,光是想到那些就令她不禁毛骨悚然。
現在他什麼都不說,臉上沒有表情,可是看起來很嚇人。但是烈風不笑的時候都很嚇人,而他通常很少笑,連看最好笑的喜劇片他都不會笑。有時候她不得不懷疑他可能是根本不會笑的那種人!
她在心裡長歎一聲,看來是以劫難逃了,天知道老頭子這個時間怎麼會不在?她寧可被他追著打也不要和烈風在一起受這種酷刑!
可是走到十字路口時,他突然停下來了,看也不看她,冷冷的說:「你自己回去吧!」
她愣了一下,有這麼好的事?「那你呢?」
「我還有事。」
烈欣咬咬牙咕噥:「說不定老爸現在正在家裡……」
「他出去了。」
「你怎麼知道他不會突然回來?」
烈風看了她一眼。「他去看烈火,不會那麼快回來,就算真的回來也沒空理你。」
她也是一愣,「他去看烈火?去哪裡看?」
「當然是醫院!」他有些不耐煩地回答。
烈欣注視著他,「你也要去?」
他沒回答,只朝她揮揮手。「快回去,我會打電話回去查你,再溜出去讓我知道了,等我回來你就等死吧!」說完,他頭也不回地邁開大步往前走去。
烈欣仇怒地瞪著他的背影——連他也去看她了!
他們難道都忘了當年的烈火是如何決絕的背叛了他們嗎?
她氣得咬牙,淚水竟下爭氣地湧上眼眶。
讓他們全部去死好了!
「去死!去死!通通去死好了!」她忿怒地大吼,根本不理會路人的眼光。
連最親密的人都可以不在乎了,還在乎什麼?
她閉著眼睛,疼痛使她快失去知覺了,每一絲神經都似烈火燃燒一樣,她強忍著不痛呼出聲,卻懷疑她到底還能夠忍多久!
門開了又關,關了又開,也分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進來出去,反正對她來說都沒有什麼差別。她的母親仍然沒有來,她沒有一次睜開眼睛,因為知道她並沒有出現。
那個允諾要成為她的影子的男人也沒有出現,幾天過去她幾乎要習慣及期待他的出現了。今天他卻沒有來,那些悵然若失的心情讓她忿怒了好一陣子!
不是答應過自己再也不要相信任何人的嗎?為什麼又會傻得去上當?
「烈火?」程軒輕輕喊她:「烈火?我知道你醒著,睜開眼睛讓我看看你。」
她封閉而倔強地閉著眼,對於外來的一切不聞不問。
「她今天一整天都是這個樣子,不和任何人說話,也不睜開眼睛。」阿綠憂慮的聲音傳來:「我叫她好幾次了,她就是不理我!為什麼會這個樣子?」
程軒坐在她的床邊,溫柔地撫著她的發。「烈火?我是程伯伯啊!有什麼不開心的,說給程伯伯聽好不好?」
他的聲音很溫和、很慈祥,就像過去一樣,一直是疼愛她的長者。但她也知道他深愛盧嫚,若她不是盧嫚的女兒,若她仍是當年那個街頭小霸王,他不會對她好——
她悲哀而倔強地閉著眼,疲憊得根本不想再去面對或臆測什麼。
程軒蹙起眉。「怎麼突然這樣?」他問了特別護士一些問題之後,動手替她檢查。
她知道他在檢查,可是——可是他在檢查哪裡?為什麼她一點感覺也沒有?
烈火奇異地睜開了眼睛。
「烈火!」阿綠欣喜地:「你終於肯理我們了!」
「為什麼我的腿沒有感覺?」她沙啞地間,目光奇異地看著程軒,「你在檢查我的腿嗎?為什麼會沒有感覺?為什麼不會痛?」
他愕然地定住,雙手不由自主地加重。「因為……因為你腦震盪,有些神經恢復得比較慢!」
她注視著他,「你說謊!」
「列火——」
「扶我起來!」
「烈火,你還不可以動,你的脊椎剛動過手術——」
「扶我起來!」她嘶喊,沒上石膏的那隻手硬撐著床掙扎。
阿綠急得哭了起來:「不要動!求求你,萬一再弄傷了,永遠治不好怎麼辦?」
「我殘廢了?」她沙啞而悲慟地問:「我殘廢了是不是?」
「不是的!」程軒連忙安慰她,不自由主地望向自己雙手所按的地方,血絲竟一絲一絲地浮上砂布!「不是的!」他掙扎著鎮定強笑。「你只是因為脊椎動過大手術,下半身暫時麻痺了,這是必然的,過一陣子就會好的!」
「你說謊!」她終於放棄掙扎躺回床上,雙眼空洞地望向天花板,「你們早就知道了,我媽也知道了,因為這樣她才不來看我的對不對?因為我殘廢了,再也不能上舞台了對不對?」
「列火——」
「走開!」她突然爆發地嘶吼,死命掙扎直來。「出去!統統出去!滾啊!」
「烈火!」程軒和阿綠連忙制止她:「不要這樣!你會弄傷你自己的!烈火!」
「滾啊!出去!」她悲憤地狂吼著,聲音像是動物垂死時的哀嚎,力氣不知從哪兒生出來的,大得嚇人:「走開!走開!」
「快準備鎮定劑!」
「不要!你們走!都走!」
「住口!」
「盧嫚!」阿綠如獲救星一般地大叫:「快來!烈火她「我都聽到了。」她鎮定地走到床前,看著烈火滿臉悲憤的淚和虛弱的喘息,心一陣一陣地揪緊,卻又強忍著安慰她的衝動。「你這是幹什麼?耍什麼脾氣?受了傷就可以胡作非為了嗎?」
「盧慢!你——」程軒不贊同地開口想陰止她。
她卻堅定地注視著女兒,「你給我聽好,你是很可能會變成殘廢,但是你是我女兒!」她頓了一下,橫了心一咬牙——「如果你真的承認自己這輩子就這麼廢了,再也站不起來,那你就不配當我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