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直比天方夜譚還要天方夜譚!
「他們兩個是怎麼一回事?」大胖狀若無事般地開口問道。
她一下反應不過來,想了一下才知道他口中的「他們」是誰:「喔!他們從一開始就是這樣了,好像不把對方生吞活剝絕不罷休似的,大概是天生相剋吧!」
「是嗎?」大胖有些不能理解地搖搖頭:「我和林捷認識了三個月,從來沒看過他和任何人不合,他幾乎是沒什麼脾氣的,怎麼一遇上維德就像座活火山?」
「你認識的林捷和我們認識的好像不太一樣。」小森聳聳肩:「不過維德也是這樣的,她一向沒什麼表情,只有和他在一起時最暴躁,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大胖呵呵笑了起來:「這倒新鮮,兩座死活山碰在一起就變成活火山了!」
「你怎麼還能這麼輕鬆?」她看看四周,所有的人都一臉戒懼,只有他看起來最無所謂,而他居然是領袖!「我以為我們是在逃難!」
他無奈地望了她一眼:「我們的確是在逃難,可是如果你從小到大都在逃難,那就沒有什麼差別了,仍要活下去的不是嗎?」
「你就是這樣長大的嗎?」
他簡單地點點頭:「我們的政權一直不穩定,這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在這裡每天都醞釀著下一場政變,下一次革命,只不過是有的爆發了、成功了,而有的沒有而已,在這裡八歲的孩子就要學著如何拿槍,我們的一生都處於戰爭之中,沒有例外。」
小森默然。
這是另一個世界的人永遠不會瞭解的事。
戰爭對她來說只是一個名詞。一個課堂上、報紙上才有的名詞,直到此刻她身處其中。
這裡的人們一生唯一最重要的課題是:如何讓自己活下去。
幸福、快樂,那都是奢侈品。
人必須先能安逸的生存才能追求其他的。
她--是安逸中的一份子。
「你可以走,為什麼一直留到現在?」
大胖想了許久才回答:「我也不知道,有很多的機會可以讓我走,不要再回來這片戰地,可是我沒有走,我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也許到其他地方會讓我覺得不安吧!這裡雖然很苦,可是我覺得我活著。到了外面,除了生活,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活著。」
小森搖搖頭:「有很多人走了就不會再回來。」
「可是我送出去的人有三分之二會再回來,等到下一場戰爭爆發他們又會走,然後又回來。」
她沉默。
或許這便是一個民族的向心力,不管是誰當政,不管局勢是如何動盪,有許許多多的人離不了自己的根。
沙漠民族的民族性更是強韌。
「那你又為什麼來?」
「因為我不能讓維德一個人來,我不放心。」
大胖望了她一眼:「你很忠心。」
小森苦笑著搖頭:「忠心?或許,可是我寧願將之想成是依賴,在台北,維德是唯一能說真心話的人,她也是唯一真正關心我的人,沒有她的日子很恐怖!」
「有那麼嚴重?」
「大概,要不然我為什麼要來?維德收養我很多年了,我到報社也是她介紹的,沒有她就沒有我。」
大胖點點頭。
沙漠的夜間十分冰冷,綿延的沙地彷彿永遠沒有盡頭似的,一輪彎月高掛天空,他們已走了兩個鐘頭,背後沒有追逐的聲音,可是沉沉的壓力卻一直不曾遠離。
「你的腿好一點了嗎?」
小森有些意外他還記得這一件小事,仍不忘感激地微笑:「好多了!今天晚上你救了我一命!」
「以身相許好了。」他笑嘻嘻地說道。
「我不是戰士,可以嗎?」她故作驚訝地笑道。
「戰士?誰要一個亞馬遜女戰士當老婆?酒保當然是娶女侍者最好!」他故作正經地回答。
「你這算是求婚嗎?」
他大笑:「你說呢?」
「難道你就不能換個浪漫一點、高級一點的綁架工具嗎?」雪兒咕噥著,在座位上僵硬地移動一下身子,顛簸的卡車快將她搖散了。
「以一個被綁架的人來說,你的精神和風度可以拿甲等。」他笑嘻嘻地丟給她一條毯子。
雪兒如獲至寶地將它墊在座位上。
「那是給你蓋的,晚了,等一下會很冷。」
「凍死總比在這裡被搖成碎片來得有尊嚴些。」
西沙十分有趣地望著她:「被綁架還請求尊嚴?你為什麼不哭?一般女孩子現在都應該哭的!」
她不耐煩地瞪他:「為什麼不哭?為什麼不哭?你已經問了三次了,煩不煩?我為什麼要哭?在你這種混帳面前哭還不如殺了我!你真囉嗦!」
「終於開始失去風度了,這是精神崩潰的前兆。」他滿意地點點頭。
雪兒厭惡地發出一個十分不淑女且沒風度的聲音:「那是因為你實在令人難以忍受!我寧可被綁架一百次也不要和你相處半秒鐘!」
「可是你現在正坐在我的對面。」他故作無辜地攤攤手:「想綁架你一百次可能很難。」
「真是謝謝你這麼好心地提醒我。」她諷刺地回道。
西沙輕笑:「我們可不可以停止針鋒相對?我不想你還沒到目的地就先氣死了。」
「沒人規定我得和我的綁架者和平相處。」她拒絕妥協。
「難道你不想知道我的目的?」
「何必知道?反正我已經在你手上了。」
「嘿!講點道理!」
「道理?」雪兒怪叫起來:「你綁架了我,還要求我和你講道理?真好笑!好像是我要求你講道理才對的不是嗎?」
「很好。」他笑瞇瞇地接口:「我答應你的要求,從現在開始我們就『講道理』,可別忘這是你自己要求的。」
雪兒氣白了俏臉,惡狠狠地瞪著他,彷彿想借此殺了他似的。
西沙歎了口氣,舉了舉雙手:「別生氣,我只是忍不住逗你的,我真的很希望讓你明白我的用心。」
「真是十分別出心裁的作法。」她冷笑。
西沙沒理會她的諷刺,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我們的國家一直處於政權不穩定的狀態。沙侖爾的野心很大,他希望所有的人都在他的統治之下,外界的人不明白我們為什麼要反抗,因為他們並不明白我們的生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