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速度愈快,桃白若與闕彥生也愈沉默。
闕彥生乃天下三王之一、闕王府的小王爺,身份與一般人大不相同。
自古以來,兒女的婚事,全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況闕彥生身為小王爺,而他的對象更是自幼一起青梅竹馬長大的蕭王府千金,想悔婚談何容易?
「我看闕大哥也別回王府了,不如就和姊姊起走吧,反正王府裡規矩那麼多,一定快不好玩。」
「小桃紅,」桃白若紅了臉:「你胡說八道什麼?」
小桃紅不以為然地皺起鼻子:「誰說我胡說來著?阿姊啊,你沒聽說什麼侯門,什麼深似海的嗎?」
「一進侯門深似海。」一旁的喬木忍不住打岔。
「哎啊!反正就那意思。依我說呢,阿姊不如和闕大哥私奔,當一對快樂的同命鴛鴦豈不快活?」
闕彥生又何嘗不願然,只是一想到父母的養育親恩他便割捨不下,他如何能不聲不響一走了之?
「闕大哥,你該不會是捨不下你的蕭家妹子吧?」
「當然不是!」他苦笑著搖頭:「其實我與蕭家兄妹從小一起長大,只有兄妹之誼而沒有男女之情,我怎會捨不下她?我只是……只是不能如此妄為,男子漢大丈夫,做事得俯仰無愧於天地才行。」
「哼!說得好聽,總之不是割捨不下你的小娘子,便是割捨不下人間的榮華富貴……」
「小桃紅,你說夠了沒有?怎麼能這麼說闕大哥?」桃白若凜著臉,那表情令小桃紅一驚,知道自己真的說得過頭,於是吐吐舌,不敢再開口。
只見闕彥生猛一策馬,長嘶聲中扔下他們,獨自一人跑得老遠。
「闕大哥!」桃白若焦急地嚷著,不由得也策動馬匹追上去。「闕大哥!」
「阿姊!」小桃紅自知闖禍,也想追上去賠不是,卻被喬木一把拉住。「你拉我做什麼?還不快追?」
「那是他們的事,咱們插不上手的,由他們去吧。」
「咦?」小桃紅奇道:「你不怕?」
喬木悶著頭,任由馬匹緩緩地踱步。「怕什麼?」
「你不怕我阿姊一去不回頭嗎?」
喬木抬起頭,看著遠方山上的兩匹紅馬,他只能歎息苦笑。
桃白若,不是早就一去不回頭了嗎?他還有什麼好怕的?
小桃紅猜到他的心思,不由得也跟著歎了口氣,同情地問道:「既然如此,你然何必苦苦跟來呢?光是這麼瞧著,難道心不疼麼?」
疼,當然疼,雖然他的心不是血肉做的,但哪有不疼之理?只是,他就是割捨不下,就算能多看一眼也是好的。這輩子,他也沒什麼好要求的,只希望能待在白若身邊,多看一眼便已足慰平生。
山腳下,便是山西省,繁華的大城近在咫尺,只要再過一天,他們便回到闕王府了。
闕彥生與桃白若並轡停在山丘上,無言地凝望著山腳下的大城。
他的心中十分不安,真不知要如何面對雙親與蕭碧紗,只是,側頭凝視桃白若那絕美而溫柔的容顏,他的心卻又平靜下來。
闕彥生朝她伸手,柔聲問道:「白若,你怕不怕?」
桃白若將手交給他,只輕輕搖首,堅定地望著他:「有你在,我什麼都不怕。」
闕彥生溫柔地笑了起來,拉住她燕一般輕盈的身子,輕飄飄地落在自己身前,貼住他暖暖的胸膛。「很好,我也不怕,這一生我只有你,記住——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能把我們分開;我們一起活,一起死。」
桃白若靠在他的胸前,聆聽他天籟一般的心跳聲,她微笑著閉上眼睛,不去看山腳下密佈的烏雲,不去想前方的路途坎坷。
她抱住彥生寬闊的胸,腦海中只迴繞著闕彥生所說的話——我們一起活,一起死。
她什麼都不怕了,就算天打雷,就算天地不容,她也一樣無所畏懼。
第三章
「啊!看來闕王妃真是很喜歡你,如此一來,大事已成了一半。丫頭,你就快當小王妃啦!」
「婆婆,似雪說過不想當什麼王妃,似雪只想終生侍奉您老人家。」
「胡說!」梅老夫人臉色一冷:「誰要你侍奉?婆婆一心一意要替你找個好夫婿,你這娃子怎地老和婆婆唱反調?」
「婆婆……」
「我不想聽。」
梅似雪幽幽地歎口氣,知道自己不可能勸服頑固的老人家,她愈說梅婆愈不高興,婆婆一不高興,又不知道有多少生靈要無辜受害……想到這樣,她也只好沉默不語。
梅婆婆見她低著頭不說話,心不免又軟了。「哎!丫頭,你別怪婆婆凶你,婆婆都是為了你好,要不是你那短命的爹娘走得早,婆婆這一把年紀了,又何必來蹚這趟混水?」
梅似雪眼眶一紅,想起自己的死去的雙親,不由得泫然欲泣。
「婆婆、小姐。」丫鬟小綠進來通報:「小姐,闕王妃請您過府去喝茶。」
「跟她說我身體不適……」
「人家好心請你喝茶,怎麼不去?」梅婆婆打斷她,逕自拍手喚來婢女:「萼兒,你陪小姐過府去吧。」
「婆婆!」
「去吧,去吧。闕王妃喜歡你,你也喜歡她,你們多聊聊,解解悶兒也是好的。」
梅似雪還想反對,梅婆婆卻己經喚婢女拉著她出去,不容她有反抗的餘地。
待梅似雪離開,梅婆婆臉上的祥和之氣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冷冽的肅殺之氣。
「小綠,交代你辦的事,辦得如何了?」
小綠臉色驀地一變,她戰戰兢兢地立在梅婆婆身後,說話的聲音裡夾雜著恐懼。「奴婢該死!奴婢至今尚未找到那人的下落。」
梅婆婆極不高興,陰惻惻地睨了她一眼:「死丫頭!讓你找個人,你到現在還沒找到?婆婆我留著你還有用麼?」
「奴婢該死!」小綠嚇得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奴婢一定竭盡心力去找,求梅婆饒奴婢一條賤命!」
梅婆婆手中的木杖在地上篤地發出細微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