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了什麼事而我不知道嗎?」
聽出他話裡的懷疑,風瀲灩厭煩地揮揮手。
「沒什麼事!你看不出來我累了嗎?」
「你怪我讓你一個人帶著小樂上路對吧?」暗梟換上笑臉,打開了飯店的衣櫃。「看看我這幾天幫你準備了什麼!」
嶄新的新娘禮服掛在衣櫃裡,白色薄紗美得像是一場夢!
「禮堂我已經訂好了,時間就訂在明天中午,婚禮之後飯店還會舉行一場熱鬧溫馨的小派對。」
風瀲灩沉默不語。
「喜歡嗎?我特地請人趕工做出來的,完全按照你的身材比例,我相信你會是我最美的新娘!我真的迫不及待想要看你穿上它!」
暗梟從後面甜蜜擁住她。站在衣櫃的穿衣鏡前,兩個人的影像重疊在一起,像是一對甜蜜的情侶。
風瀲灩瞪著那件禮服,腦袋裡像是打翻了調味醬,五味雜陳。
「我想邀請關先生當我們的伴郎跟見證人——」
「不要!」
「不要?他不是你的朋友嗎?我以為你會很高興!」訝異的語氣,渾然天真的表情。
「他受了傷……他不合適!」
「是嗎?我倒認為他非常合適。」暗梟從鏡子裡凝視著她的眼。「除非你們這一路上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
「當然沒有!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多心?」
「既然沒有,那就最好不過了。」暗梟微微一笑。「他是你最好的朋友,又為了保護你們而受了傷,我不但要請他當伴郎,還希望他能當小樂的教父。當然,這得要你的同意才行,畢竟你是小樂的媽媽。」
風瀲灩厭煩地閉上眼睛。
「我們一定要現在討論這些嗎?我真的累了……」
「我知道你累了。」暗梟溫柔地按摩著她的頸項,輕輕地將她放在床上,柔捏著她全身酸痛的肌膚。「反正我們明天就結婚了,將來有得是機會可以慢慢討論這些問題……」
她真的不想再聽到暗梟的聲音了!風瀲灩將頭深深埋入柔軟的枕頭裡面,像只鴕鳥一樣希望全世界的人都不要發現她、不要再來打擾她!
陷入深沉的睡眠之前,暗梟的聲音還在耳畔繚繞,像只惱人的蒼蠅一般碟碟不休……
***
站在拉斯維加斯的禮堂裡,神父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她很美,穿著高雅禮服的風瀲灩像是從天而降的女神,美得令人移不開目光。
衣服很好看,看得出來的確是高級手工設計製作,暗梟沒有騙她,他真的想給她最好的——至少在物質方面的確如此。
他不知從什麼地方找來精緻鑽石首飾,戴在她纖細的頸項上,閃爍生輝,更將她襯托得高貴美艷。只是當他親手將鑽石項挺掛在她雪白的頸項上時,不知為什麼,她竟有窒息的感覺……
風琴手奏起莊嚴的結婚進行曲,紅毯的另一端,暗梟正靜靜地望著她;他的表情莫測高深,跟素日一樣,看不出來他究竟想些什麼?
她似乎也不太在意他到底在想些什麼了,怎麼會變化得如此之快?前一刻她還為他抱不平。為他犧牲了多年來苦心經營的事業,現在她卻又不在意他的感覺了。
到底是她善變?還是他們之間根本不存在有想像中的感情?
觀禮的只有一個人,那是關寧夜。
他抱著小樂,沉默地站在教堂前方。
關寧夜看起來終於有些憔悴了,雖然他身上的西裝依然雪白筆挺,袖口上依然有著素雅的金色袖扣。他受傷的手臂掛在胸前,他臉上的鬍渣沒刮乾淨,他原本斯文俊秀的臉增加了幾分陰鬱氣質……
關寧夜看起來不像來參加婚禮,而像是參加葬禮。
她深吸一口氣,捧花細緻而複雜的香氣讓她的心神鎮定不少。
她努力告訴自己這是她的決定,她愛暗梟,雖然這感情來得如此倉卒、如此令人措手不及,但他們之間擁有愛情,這是無庸置疑的!
放棄軍階、放棄過去的生活也沒什麼……
那為什麼她的腳步會如此遲疑?
暗梟默默地看著她,仍是渾然沒有表情的眸子。不知道為什麼,他那一度讓她心悅讓她著迷的深邃眼神,如今看起來卻有些可怕!
他,一定要這麼深沉嗎?未來的幾十年,這種深邃的、看不出內容的眼神,將帶給她什麼樣的生活?
突然,暗梟露出微笑,朝她伸出手。那表情像是某種保證,帶著令人安心的力量。
她呼出緊張的氣息,回他一朵僵硬的微笑,緩緩地往前邁進。
終於站定,神父開口了:
「今天,在神的見證下,我為你們兩位證婚,對這段婚姻有意見的人,請現在開口,否則請保持一生沉默……」
神父所說的話,一字一句打在關寧夜心上。他的心正在大聲吶喊,正在咆哮抗議著,但他一句話也沒有說。
風瀲灩不是肯聽勸的女人,她只聽從自己的心。如果暗梟可以讓她放棄軍階、可以讓她放棄一切,那麼他又憑什麼以為他現在開口能改變什麼?
他要維持起碼的尊嚴……現在,他也只剩下這破碎的尊嚴了!
「很好,在神的見證下,我宣佈你們——」
「我反對!」教堂門口傳來男子冷冽的聲音。
所有人同時回頭,風瀲灩惜愕地看到克朗——那個教冷雲霓心碎的男人。
「你!」
「我反對。」克朗……或者該說裴勝海,邁著大步走到他們面前,他的目光冷冽而嚴峻地注視著暗梟,而他的身後,正跟著那兩名神經兮兮的雙胞胎。
她頓時明白了。
猛然回頭看著暗梟,他的臉上沒有愧疚,相反的,他的臉上充滿了殺氣!過去,他殺過裴勝海一次沒成功,現在他也沒打算放棄!
天!那充滿殺氣的目光令人膽寒!風瀲灩愕然注視著他……這男人,跟她拼了命護衛的那個男人真的是同一個人嗎?到底是她盲目?還是他太深沉?
捧花落在地上,風瀲灩肩上似乎卸下了無形的重擔——她高興,也難過。極端矛盾的心情,竟讓她霎時間不知該如何自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