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那些人漠然的表情,心裡感覺到一股憤怒逐漸升起。
他們寧願犧牲無辜的女孩,只為了保全自己的安全,她真想大叫的問他們晚上怎麼還睡得著?難道不會覺得良心不安嗎?
她一定是喊了出來,因為所有村人全轉頭看她,有的人是震驚,有的人是慚愧,也有人是譴責和不敢置信。村長沉聲道:「沅音,你應該知道如果不答應銀狐、大家都只有死路一條。誰也不願意這麼做。」
「它幾乎掠奪了村子的一切!」她大叫出來。「你們給它一切!食物、藥草,雞鴨馬羊,現在還包括了一個活生生的人?也許你們之中大部份的人沒有女兒,所以覺得沒有關係,但是下一次呢?你們要將自己的妻子獻給它,兒子獻給它,還是你們自己?」
她聽到身邊的婦人驚喘了一聲。
沒有人開口,沉默籠罩了所有人,包括死亡的陰影。
他們知道她說的是對的,但是更知道他們反抗的下場只有死。順從還有活命的希望,反抗卻連一點機會也沒有。
何況,十五年前的事還縈繞在他們的心頭,在這種順從的背後,多少也有一點後悔的心態作祟。
「這是村子欠它的。」村長靜靜的道,「就算它想殺死全村的人,我都不感到驚異。」
沅音微微張出,不敢置信的看著村人們慢慢點頭。
「十五年前到底發生什麼事?為什麼你們甘心等死?」
沒有人理她。
在村長宜布決定之後,其他人開始討論起人選。
她決定自己最好盡快離開,也許還應該馬上逃離這個村子。但怎麼進?娘病重,根本沒辦法下床行走……
她一邊奔跑,無助的紅了眼眶。
在所有的人選中,她是最可能被挑中的。因為她們寡母孤女,根本沒有反抗能力。一想到自己必須去面對可怕的銀狐,她就忍不住顫抖身體。不,她絕不讓村人將她獻給妖怪當點心。她幾乎是一路跑回家中。
一進到屋裡,她馬上把門拴上,並且將桌椅、木橘、鋤頭,任何可以搬的東西搬到門前堵住。「沅音,發生什麼事了?」余大娘微弱的問著,不解的看著女兒臉上害怕的表憎。「沒事的,娘。」她深吸一口氣,安慰娘親也安慰自己。「沒事的,沒事的,你好好休息,不用理我。」
當床上傳來規律的呼吸聲之後,她緩緩退到角落,貼著牆壁坐下來,雙手抱住膝蓋,對著門的方向全神戒備。
天亮了,雞啼聲此起彼落,外面每每有聲音傳出,她都驚的差點跳起來,生怕是村人挑中了她,就要捉她去當樂品了。
她不記得自己坐了多久,又是何時睡著的,當她回來時,門外已經聚集了幾乎整村的人,而男人正試著擔開木門。
「沅音,出來。」
村長威嚴低沉的聲音響起,配合著那一下又一下的擔擊聲,讓她的心也隨著一上一下的跳個不停。
她咬住下唇,害怕的看著堵住門口的東西因為強烈的住擊而東倒西歪,想也不想就趕快跑過去,坐在桌子上,只希望她的重量能讓他們更難擔開門。
她緊緊捉住桌沿,卻抵擋不了巨大的力量,過沒多久,門被拉開,她也因此而跌落到地上。
「你們不能這麼做……」
她手忙腳亂的拉好裙擺,掙扎著往後退。
「看來你已經知道了。」村長看著她的表情充滿了憐憫。「沒錯,你被選中了。沅音,這是村民一致的決定,你應該放棄無用的反抗。」
「不!」
她大叫,站起身子想跑,卻被村人捉住。
「沅音,我們會替你照顧你娘……你一直是一個孝順的女兒,我們發誓會盡所有的力量,讓你娘過的更好。」
「你們瘋了!」她一邊大叫,一邊踢著雙腳,然而她的反抗起不了絲毫作用,她依然在村人的控制之下。「你們不能這樣對我,太大野蠻了!」-
「為了全村的人著想,我們只好做這樣的決定,沅音.希望你能諒解我們」
諒解他們?
沅音不敢置信的看著村長。他們打算把她獻給一頭野獸,一個妖怪,居然還有臉要她諒解他們?
天啊…這村子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你們想把我女兒帶去哪裡?」余大娘坐在床邊,驚駭的看著眼前的景象--她的女兒正被兩個村民捉住,而全村的人都聚集在門外。「發生了什麼事?」
「娘……」
撫音本想開口說出實情,可是一看到娘親蒼白憔悴的臉色,就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娘病的這麼重,禁不起任何的刺激。
若是讓她知道自己的女兒正要被當成祭品送給傳說中嗜殺的銀狐,沅音不敢想像她會有什麼反應。
「余大娘,沒事的。」村長安撫著她。「我們只是請沅音幫我們一個忙而已,沒什麼的。」
沅音咬住舌頭,克制出聲反駁的慾望,過了一會兒才靜靜的道:「是啊,娘,你先睡吧。我出去一下就回來。」她被押到村長家裡.在一群女人的圍繞之下,沐浴更衣。
看著銅鏡裡的自己、她咬住下唇,在心裡大聲的告訴自己:她絕對不哭,絕不示弱,不讓她們看見她的害怕。
然而實際上,她怕得連雙腳都在發抖。
她無法不想像自己被爪子撕裂時是什麼樣的感覺?當那隻野獸「享用」她時,她是否會看見自己血淋淋的樣子?
光是這些想像,已經讓她覺得恐懼到了極點。
「我們會記得你的,沅音。」有人在她耳旁低語。「你為了村子犧牲,大家都會記得你。」
「是啊。」正在替她梳頭髮的女人附和,「你好勇敢!換成了我,現在一定嚇得暈死過去了,可是你看起來好像一點也不害怕」
撫音聞言苦笑。
也許她們是預期她會哭叫吵鬧,甚至是失去控制的大叫大罵,但是對她來說,那幾種反應都不是她會有的。
其實她真的希望自己可以那樣,但是太深的恐懼早已讓她失去了反應的能力,除了害怕,她感覺不到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