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她艱澀的開口,努力不讓聲音發抖。「你就是銀狐?」
他微扯嘴角,譏消的微笑。「我相信我的外表已足以說明一切,你的問題未免有些多此一舉。」
她看著他銀白的長髮,鮮紅的雙眼,及隨著微笑語出的尖牙,疑惑的搖頭。
「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你不是這樣的……」她下意識的抬手撫摸著眼角,就像是在撫摸他那變色的雙眼一般。「你的眼睛那時是黑色的,嘴裡也沒有尖牙,除了頭髮,你看來就跟人類一樣…」
「像人類一樣?」他臉上的笑褪去,寒冰再度籠罩他的全身。「你最好不要再說這句話,否則會有什麼下場,我可不敢向你保證。」
他充滿殺意的話讓她瑟縮了一下。
「不要拿我和你們這些愚蠢自私的人類相比。」他陰沉的開口,「記住,我是銀狐,我就是我,和你們這些人類是不一樣的。你們讓我噁心,我一看到你就想吐!」
若是換成了其他時候,其他人--不是這個該死嗜殺的妖怪,沅音可能會馬上予以反擊。
事實上,她連內容都想好了。
她很想告訴銀狐,如果村民們這十幾年來對他的進貢順服是愚蠢自私,那他任意掠奪村民辛苦的農作,甚至逼迫他們獻出女兒的行為又算什麼?她還想告訴他,很高興他一看到她就噁心,因為她也不見得多麼喜歡他。
但是這些話她全都沒有勇氣說出口,識時務者為俊傑,她沒有蠢到去捻虎鬚,那只會讓她死的更快而已。
所以,最後她只是怯生生的開口,「那麼……你現在還不打算吃我了?」
吃她?
銀狐揚眉,很快的瞭解她何以會得出這種結論。
想必村民們以為他要求一名年輕女子是因為他已經不想再吃那些畜牲,而需要年輕女孩白嫩的肉來滿足他野蠻的慾望。
他原本想要老實告訴她,他根本不打算吃她。他從來沒有吃過人肉,也不打算在此時破例。然而她眼中的恐懼讓他打消了主意。
她怕他,這很好。
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是因為她第一次看到他時,居然膽敢露出微笑,而不是哭著尖叫,他喜歡看她嚇得發抖的樣子,這讓他覺得愉快有趣,而他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
何況,讓她誤解自己是一隻吃人的妖怪,或許可以讓事情變的簡單一點。如此一來,當他放她離開山裡,將她驅逐出這種村子時,她想必會因為逃過一劫而用的遠遠的,再也不敢回來。
思及此,他笑了。
他沒有察覺到這個笑容在他臉上造成了什麼樣的轉變,也沒有發現她看著他的表情從原先的恐懼轉變成驚訝和新奇。
等他發現時,他馬上斂去臉上愉快的笑容,再度板起臉,用冰冷的表情嚇唬她。
「我現在還不餓。」他道,「何況你實在太瘦了,身上連一點肉也沒有。我喜歡白白胖胖的女人,這樣吃起來才過癮。」
沅音聞言再度驚駭的倒抽一口冷氣。
方纔銀狐臉上的笑容曾經讓她一度忘了這個男人是個可怕的妖怪,但是他的話又讓她再度回到了現實之中。
他或許有一張很好看的臉蛋,一舉手一投足更是充滿了足以使人迷亂的魅力,但他仍然是一隻妖怪,而且他真的打算將她當成他的食物。
見恐懼再度回到她的眼中,銀狐滿意的點頭。
「不要嘗試逃走。」他將手中的蠟燭放在桌上,雙眼定定的盯著她。「如果讓我發現你曾經試著逃走,我會馬上改變主意,讓你變成桌上的佳餚。好好珍惜自己剩下的生命,懂嗎?」
她慢慢的點頭,看著他轉身出去,消失在夜幕之中。
屋內的燭火始終沒有熄滅。
銀狐站在窗邊,遙望著另一廂的房間,猜測著是什麼樣的原因讓她到現在還不睡?
也許是恐懼?
他喜歡這個想法。一想到她此時坐在床上,牙齒格格打顫,害怕著他隨時會破窗而人,將她吃下肚去,就讓他忍不住想笑。
這名女子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勇敢。
除了稍早暈倒之前的尖叫之外,除了她眼中的恐懼,她表現出來的,是讓他讚歎的勇敢。
她沒有哭,沒有發瘋,雖然害怕,還是保持冷伯。
他可以清楚的看見她的身子微微的發抖,就連聲音都忍不住微顫。但她始終迎視他的雙眼,沒有任何逃避。
他喜歡她堅強的個性,這讓事情變的有趣。
多年來,他已經厭倦了人們一見到他就尖叫逃走的反應。早些年,他確實深深以此為樂。
他喜歡看人類顫抖的哭著求饒,或是拚命的在林間奔跑,只為了逃避後頭追趕的野獸。
他享受著人們的反應,將此視為一大娛樂。但不知從何時開始,漸漸的,一切變的不再那麼有趣,甚至有些叫人厭煩。
現在這名女子給了他新的樂趣,他決定在放她走之前,好好享受這種樂趣。逗弄她會是打發時間的好娛樂。
他相信自己必定樂在其中。
沅音一夜無眠。她一宜呆呆的坐在床上,看著蠟燭燃燒,在心裡一次又一次的掙扎。
雖然銀狐已經十分明白的警告過她,但是她覺得他的腦袋不太靈光,居然相信她會因為那一番話心甘情願的待下來等死?
如果早晚都要死,甚至活著只是為了等死,這種恐怖的生命有何值得留戀?嘗試逃走,至少還有一個機會,呆呆的等死,卻只有死路一條。
天亮了,她還是坐在來上。
她已經被警告過不能踏出這個房間,她知道自己不會有任何機會逃走--至少不是現在。
也許等過了一些時日,銀狐會放鬆戒備,但是現在,他必定正全心全意的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她最好還是乖乖聽話。
她聽到肚子咕咯咕略的叫了起來,感覺到飢餓襲向她。
從昨天早上到現在,她只喝了一點粥,沒有吃任何東西。事實上,直到現在她才感覺到餓,實在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