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在乎嗎?」她輕問:「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難過?」
「你不會死!」他再度低吼。「不准你有這種念頭!」
「那你也告訴我,在你心裡,有沒有我?」
瞧瞧她,居然要用死來威脅一個男人告訴她,他到底愛不愛她。她真的沒有人要嗎?
方長武突然明白,她想要知道什麼;因為不知道他會不會走,所以她先表明心意,然後再想辦法確定他的心意。
她不安,所以纏著他要答案。
他可以繼續不說,但是艷兒說的出、就做得到;她真的會不惜一死。
如果他說了,是愛她、還是害了她?
「只是一句話,有那麼難嗎?」她紅著眼、含著淚,瞪著他,開始有點生氣。
他還是沒回答。
「你……你……」她吸了吸鼻子,心裡莫名的覺得委屈,又哭了。
「艷兒,別哭!」他不知道該怎麼擦她不停流出來的眼淚,只好粗率的將她的臉往懷裡藏。
「我……」他一咬牙。「我在乎你。」
她的淚一停,抬起頭。
他說什麼?他說的是真的?不是她聽錯吧?!
「如果不喜歡你,你以為我會陪一個小女孩,一陪就是八年嗎?」他苦笑,擦著她的淚。
敵不過她的眼淚,他還是說了。
八年來的朝夕相伴,有關心、有憂心,說是主僕,更像兄妹,但他們之間的分際,又跨過兄妹那條界線。當初那分純粹的關心什麼時候開始變質的,他自己也不知道。
種種感情交雜在一起,已經不是一句喜不喜歡、愛不愛就能包括的,他只知道,不會再有一個女子.能讓他這麼付出、這麼放在心裡。
艷兒的表情呆了幾秒鐘,然後——直接送上自己的紅唇。
★ ★ ★
她第一次吻他的時候,他呆住;第二次,他不假思索的直覺化被動為主動,摟住她的嬌軀。
他很想壓抑的,但是她卻一再進逼,讓他不能不面對自己的心;她唇瓣上的味道,從山崖上的那一吻開始,就讓他深深記住。
「武哥、武哥……」她毫不保留的回應著他的吻,眼裡的淚不斷垂落,雙手緊緊的圈住他。
「艷兒。」糾纏了舌瓣,他一轉身,將她圈在自己的懷抱與街角的牆壁之中,更貼人暗處。
空中的煙火、鬧街裡的喧嘩,似乎都離他們很遠;除了彼此,他們什麼都感覺不到。
幾審急促的腳步聲朝他們而來,方長武警覺的停下吻,抱著她閃入光照不到的屋簷角落。
「武哥。」她氣息紊亂的輕喘。
「噓。」他仔細聽著外面的聲響。
「有沒有看見他們?」
「沒有。」是壽伯和爹的聲音。
「再找找看。」
「是,老爺。」腳步聲再度遠去。
等到外面的聲音沒了,艷兒的臉悄悄從角落裡露了出來。
「他們走了。」
「嗯。」他帶著她走出來。
「我們乾脆失蹤一晚,讓他們找不到,好不好?」她露出俏皮的笑容,抬頭卻看見方長武黑了一半的臉。
「不行。」如果被人發現他們兩個人,—整晚都沒回去,她的名節就真的徹底毀了。
「我想到城樓上去看煙火、看熱鬧,」她望向城樓高處。
「我們回府。」他牽起她要往回走,艷兒卻直接抽回手,方長武立刻回頭。
她從來沒有像這樣拒絕他,一瞬間,方長武覺得自己的手心有點空。
「這麼美的月亮、這麼好的夜晚,你要回去,我才不要;如果你不陪我,我可以自己去。」她轉身往城樓走,不信他會不跟來。
「艷兒。」
他拉住她的手臂,她順勢回到他懷裡,臉蛋偎著他的胸膛,語聲輕柔不已。
「武哥,今晚不要去想爹,不要去想我是小姐、你是護衛,不要想著什麼身份不身份的差距;只要記著,我是你喜歡的女人。陪你喜歡的女人去城樓上賞月、滿足她的心願,好不好?」
「艷兒,你不需要這個樣子。」他心一揪。
她這麼低聲懇求,虔誠又卑微,像怕他會拒絕,聽在方長武的耳裡,只覺得萬分心疼,他愛看她開朗的笑容、即使做錯事了也總理直氣壯,不要看她這麼委屈、這麼卑微的模樣。
「因為,我愛你呀!」她努力把眼淚留在眼眶裡,不掉出來;臉頰上掛著笑容。「愛情,哪有什麼身份差別、哪有什麼委不委屈,只有愛不愛而已;我討厭你總是掛記著身份,不敢放縱自己對我好。可是,那也沒有辦法,誰叫我只愛你,心裡眼裡,就只有你一個,就算你會帶給我苦頭,我也只好吃了。」
「艷兒……」她讓他無話可說,只有益加心疼,加倍想對她好。
「我們到城樓上去好嗎?」她再度要求。
「嗯。」他終於點頭,這次不再有遲疑,只因為他要她快樂。
就在他們舉步要踏上城樓的階梯時,身後卻傳來一聲驚呼。
「爹,他們在這裡!」
司徒絹的大叫,引來全部司徒家的人;艷兒與方長武同時回過頭,他的手臂還放在她腰上,而她倚靠在他懷裡。
司徒長春震愕的瞪著他們。
所有的人,有震驚、有憤怒、有樂見其成、有嫉妒、有看戲,各種不同的反應;方長武摟著她的手臂緊了下。
「爹,我早說過,有方護衛在,艷兒絕對不會有任同危險,他一定會好好保護艷兒,不會讓艷兒有半點閃失的。」司徒絹道。
爹的表情開始有憤怒的模樣了,這下,艷兒可有好戲瞧了。
「爹……」司徒璿有些擔憂。
「回府再說。」司徒長春回頭就往司徒府走。
★ ★ ★
好好的一次賞月之夜,最後變成氣氛凝重的三堂大會審;所有的人都在場,好像跟八年前的那一晚一樣。
只不過,這次站在廳中央的犯人只有他和她兩個。
司徒長春看著他們,深呼吸、再深吸口氣,還是無法平復氣憤的情緒。
「你們兩個……沒有什麼話說嗎?」他沉著聲,每一個字都像是齒縫裡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