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弟……」晴雪動容地看著他,卻又一陣劇咳,鮮血再次噴湧而出.
「雪姊!」高雲朗急忙點住她幾個穴道.
這時林中傳來一陣詭異的長簫聲.
聽到這嘶鳴般的異聲,晴雪斷續道:「我的……人馬來了,你……先走……吧,你們……雙方……不好照……面。」
高雲朗遲疑著,直至聽到一群奔近的足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轉身離開.
陸劍仁領著夜裊幫的部屬焦急地趕來,一見到樹下的高晴雪忙衝上前去.
「你不要緊吧?」
「劍……劍仁……」晴雪看著她像要說什麼,旋又吐出血來.
「別說話,你傷得很重,我馬上帶你回天泉山莊。」陸劍仁制止地朝她比著.再對身旁的屬下命令道:「放出訊號給蘇幫主,另一匹人留下銷毀所有足跡,以防後面的追兵。」
然而晴雪依舊緊抓著劍仁的肩,拚著最後的意識,道:「叫琴……琴守……派人到……千剎殺……殺了沈光,他……出賣……我們……殺……殺了他……」
「媽的,你的血,我定要沈光拿命來祭!」劍仁扶著她,憤怒地由齒縫迸出話來.
「少室哥哥——少室哥哥——」非煙惶急的喊聲揚來.
「非煙小姐,別跑,小心跌倒!」寶兒緊隨的叮嚀.
「少室哥……」赫然見到眼前滿身重創的人,非煙衝到她身邊,完全亂了方寸地哭著.「為什麼會這樣?天呀!晴雪姊姊,姊姊你很痛吧——」
那無助的淚顏向來令晴雪心疼,她拍拍非煙的頭,虛弱地笑著.「傻丫頭……別哭……我沒事……沒——」晴雪猛地再次噴出一大口鮮血,聽著眾人錯愕的聲浪,她逐漸失去意識了……
「不要——不要離開非煙——姊姊不要走——」
耳中最後傳來的是非煙駭然的哭叫,那哀傷的呼喚,一聲聲揉碎了晴雪的心.
姊姊不要走!這句話對晴雪是多麼難以承受的悲.刻骨的往事她不敢也願再憶起,到如今,她已不曉得那撼負多年的痛,究竟是罪還是孽.
身為武林盟主官卿宏之女官晴,她該比尋常人更擁有一切的尊榮,敬重,雙親之愛與快樂無憂的成長環境,然而,孤獨卻是她童年不變的記憶,父母由當初的相愛而至陌路時,可憐的莫過於年幼的稚女,不知該如何自處於那非她年齡所能應對的情況.
母親白蝶對權勢的熱中,讓她不曾感受過任何來自親娘的關愛,彷彿她的誕生只是一件必須交差的事.唯有父親,對她寵愛已極,身為官家長女,在父親寄望的教導下,縱然尚且年幼,文韜武略都已擁有極好的基礎.曾經,她是父親的驕傲,母親拿來炫耀的虛榮,直至八歲時,這一切的假相的外表都碎了,事實的真相殘酷到令她無法面對.
當小官晴循著那叱吼聲來到書房門外時,只見父親暴怒地將一顆瑩綠的珠子丟到母親眼前.
「我官家歷代向來為武林擎天之柱,以除強扶弱為宗旨,從不作任何貪贓枉法之事;而你,為貪婪一顆絕世奇珠,竟罔顧身為武林盟主之妻,勾結江湖殺手構陷同道,你還配為我官家媳婦嗎?」官卿宏看著跪在眼前的妻子,咆哮道.
眼前的白蝶一張艷麗的面容已慘白,痛哭失聲地抱著丈夫,乞道:「相公,請你原諒我,是我一時蒙蔽了理智才會做下這樣的事,請你看在八年多的夫妻情分,看在晴兒還小需要娘的分上,原諒我吧!」
「住口!」聽到她提起愛女,官卿宏更是怒不可遏地指著她,厲聲道:「你有資格提晴兒嗎?你盡過身為母親的責任嗎?她生病的時候,難過的時候一直喊著娘,你在那裡?從她出生以來,你連抱也不曾抱過她一下,你配擁有母親這個身份嗎?」
「我……」丈夫的指責令白蝶無言以對.
面對這樣的情形,官卿宏是無力的疲乏,這幾年他們夫妻早已同床異夢.從白蝶得知妹妹嫁給當今皇帝的那一天起,她利慾薰心的企圖便不曾停過,當初她譏嘲白萍沒出息,而今她必須處處要比妹妹強才行!
論權勢她是嬴不過當今朝廷,那麼她要自己是富傾天下的人,所以她更汲汲營營於不擇手段謀利,最後為奪取一顆價值連城的罕世寶珠——碧珠,白蝶不惜勾結江湖殺手殘殺正教門派,最後為一落網的匪徒給揭發!官卿宏身為武林盟主,一生仲裁誅殺多少罪惡之人,如今犯罪者是自己的妻子,他該循私嗎?
沈重的一聲長歎後,他道:「小蝶,你我夫妻一場,我不想看你慘死在武林人手中,更不想見你被其他逃掉的同黨暗殺,你……自盡吧!」官卿宏將一柄劍擲到她面前,閉眼轉過身去,像已不願多見她一眼.
白蝶癱坐在地,不敢置信這是當年那個宣稱愛她至死不渝的男人,如今竟親手想逼死她,以顫抖的手拿起眼前利劍,她一生沈淪於權勢利慾中,到頭來竟是一場空嗎?
「不要——」官晴衝進房裡,她以身跪在母親跟前,朝父親哭喊道:「爹,求你不要殺娘,娘走了,晴兒就沒有娘了!」
「晴兒,她不曾盡過母親的責任,有沒有她,對你……毫無差別!」官卿宏拂袖狠下心道.
「有的,娘在,我可以叫,可是今天爹逼死了娘,往後我怎叫都不會有人回應了,因為我的親娘早就被爹殺了——」官晴小小的身形激動大喊.
「晴兒!」官卿宏震住,一時間,房內靜默下來,僅剩官晴的抽噎聲.
當白蝶輕拍女兒的肩時,官晴永遠無法置信母親此時對她所做的事——
「晴兒,原諒娘!」白蝶眼眶含淚,突然痛聲道,下一刻她幼小的身形已拽到母親懷中,那柄長劍架到她的頸脖上.
「娘——」官晴駭住了!
「小蝶,你瘋了,那是你親生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