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懷鬼胎?竟在伊天沐面前這麼說,主僕倆瞬然將怒火的氣勢全轉向那擺明故意的紀崇。
無視於那兩道視線的射殺,他老兄依然自若的持杯品茗,悠聲道:「不用為天沐的落腳處傷神了,只要在江南的這段時間,他都會待在『澄園』。」
「澄園」?兩個女孩有些困惑相覷,隨即愕然大叫。「那不是──」
「對,就是那座——天下知名、江南聞名、路人皆知,東方字的豪宅『澄園』!」像蓄意般,紀崇揚聲朗誦。
伊天沐笑著接道:「因為替朝廷查辦的這件案子由四少負責,所以住『澄園』與他商討案情或一起行動比較方便。」
「澄園」!就是四年前被那個狎豹徹底捉弄,結果成了嫣兒日夜最大噩夢的地方,天休哥住那!難道說,日後要找天沐哥得到那個大爛人的宅第去。想到這,東方宇那慵懶又刺耳的嘲笑聲彷彿又在耳邊響起般……
「我……我頭痛……」嫣兒捧著頭,這次可是真的了。
「大少爺,天沐少爺,我先扶小姐回房了,請。」春日可毫不懷疑,趕緊扶著主子告辭。
望著遠去的身形,使天沐不安地問:「嫣兒的病真的不要緊?臉色好蒼白!」
「放心,她沒事的。」紀崇搖搖手,老妹對東方宇的過敏他很清楚。
看著伊天沐那憂切的神情,很明顯的是一種兄長對妹妹的關心,絲毫無男女之情。唉,紀崇心中一歎,為何老妹對這件事實總看不清。話說回來,春日平時對嫣兒看似嚴格督促,卻比任何人都要縱容自家主子,否則不會嫣兒要什麼,就不惜一切方法來達成,連主人是不是真的喜歡對方都不加以正視,主人說要就給,這種心態跟寵溺有何兩樣?!
「真是憨主愚僕!」
紀崇再次歎息,卻見一旁的伊天沐依然深望著佳人遠去的方向,且眸中凝鎖的正是那一心要幫主人達成目的的俏丫鬟春日。
「癡男怨女,一團亂!」這是紀崇對這一幕最好的批注。
第三章
四年來「澄園」的改變倒不大,依然壯觀、典雅、富麗……噩夢難忘!
「姑娘,你還好吧?」總管在前帶路,他回頭看不知第幾次停下身形面對牆壁深呼吸的紀嫣兒。
「沒事……一點事都沒!」她用力搖頭。告訴自己鎮定一點,她已經不是當年那十二歲的毛丫頭,只要拿出她紀家三小姐享譽江南的丰采,沒有什麼事不好解決的,而且又不是一定會遇到東方四少。
對!想到此,嫣兒抬頭挺胸,把空氣當勇氣奮力一吸後,端出她那集優雅、氣質、尊貴一身的絕佳千金典範。
「噢,呵呵呵……」嬌滴滴的女子聲,又嗲又媚的傳來。「原來四少今天喜歡的是這種假仙假氣的千金小姐呀,早知道我就不扮花仙了!」
「別笑話人啦,你那德行叫花癡哪能叫仙呀,瞧瞧我這洛神模樣,才真是艷色無雙,昨夜四少又抱又親的喚人家心肝吶。」女子陶醉的神情,顯出還沒轉回的神智。
「少不要臉了,四少喚誰都是心肝,我說他最喜歡的是我這昭君模樣,沒瞧他那雙迷人的眼老黏在人家身上,害心家心兒怦怦跳。」另一個嬌嗔的聲音,充滿幻想的情懷。
「夠啦,見著東方四少個個魂都沒了,沒用呀!」領頭的中年艷婦,別具風韻的徐娘身段,唇邊的小痣讓她臉龐顯得又媚又精。「記住,在我如大姊手下的姑娘們,要自比的是狐狸精,有出息點,讓見到你們的男人骨都酥了,不是要你們見到男人魂都掉了,這樣怎麼當個有成就的妓中之魁呀!」
紀嫣兒目瞪口呆的看著七、八個花枝招展的鶯鶯燕燕,個個打扮成仿古美人,有人穿著一身雪紗自比洛神,有人抱著琵琶當昭君,更有人插了滿頭大牡丹當花仙一個個風姿萬千的隨著中年艷婦迎面而來。
當為首的婦人看到紀嫣兒時,神情是如獲至寶的驚艷,馬上衝上前執起嫣兒的心手。「這位姑娘,如果哪天你家道中落,親人盡散,生無目標、死地無趣,一醉又解不了千愁的時候,記得來『紅翠閣』找我如大姊,包你整個人生都不一樣,尤其我們這行就重表裡不一,瞧你這臉蛋上的神情,哎喲,天分很深吶。」
「大姊又來了,隨時不忘找後繼者。」
「看大姊那興奮的模樣,看來這一次找到的慧根很高喔。」
「就算沒慧根,有我們在,別說開竅,連江湖人說的任、督二脈都通啦!」
姑娘們曖昧笑語的喧鬧成一團。
而知大姊更是媚笑吟吟的動動柳眉道:「人只要勤勞有目標,行行都會出狀元呀,有興趣就到『紅翠閣』找我如大姊談,相信大姊的慧眼,你有揚名青樓史的本錢。」
揚名青樓史?想她堂堂紀三小姐,居然被一群風塵女當同類!紀嫣兒的唇角開使抽動,體內某種熟悉的怒火快要衝出。
「如大姊,這位姑娘是天沐少爺的貴客,腦筋可不用動到她身上了。」一旁的老總管出聲替她解圍。
「什麼話呀,人生無常,誰能保證以後!」如大姊努努嘴,轉身拍拍手。「來,姑娘們,雖然晚上才要接客,但是走在衝上也別壞了咱們『紅翠閣』的名,給我挺胸擺腰的走回去,我就不相信那些路上的男人們,晚上不來光顧『紅翠閣』!」
接著,紀嫣兒和總管就看著這群爭妍鬥艷的妖女們,婀娜多姿的浩蕩離去。
「記得呀,有困難就找我『紅翠閣』的如大姊,千萬別去找『寶月樓』的周嬤嬤呀!」如大姊要離開時,還不忘揮手大叫。
當人與聲漸漸遠離時,總管看著僵立的紀嫣兒,尷尬的氣氛陡降,好一陣的默然後他虛咳幾聲。「四少爺也真是,只要來江南就愛找這一票鶯鶯燕燕笙歌享樂,荒唐成這樣,難怪老爺要催他娶媳婦,有了夫人看他還敢這麼囂張作怪嗎?」縱然看了不下百回,說不入眼也還滿習慣,可是在外人面前他這個老管家總得做做樣子念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