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驕!」陸丹風見她身形一晃傾,忙翻出亭外,接住她。
卻見她拿著空酒罈朝他粲笑地搖著。「與爾同消萬古愁……萬古愁……」
雲天驕就這樣醉倒在陸丹風懷中。
半月聽完,掩唇直笑。「確實是追風的作為,一般性子再烈的酒,連喝數瓶也難不倒她,可見那一場酒宴她喝了不少酒。」
「壇壇皆是壇底朝天!」陸丹風搖頭。
「莫怪那一段時間的聯繫,追風的字簡短的像鬼畫符,老要她別一興起就喝這麼多酒,那時可苦了!」雖是過去的事,半月活中依然流露關心。
陸丹風回過身,神情是有趣的。「天驕在郡南王府時,就曾說過,同伴中,觀音雖是首腦,但真正能喚回他們這幾個老在外遊蕩的脫韁野馬,卻是半月的魅力。」
「魅力!」半月莞爾。「追風平時老把我說的像奸臣,難得有好話。」
「現在我可以知道天驕所言何意。」陸丹風環胸傳著亭柱,深深凝視她。
被那像要洞悉直透的目光盯著,半月不禁別過頭。「四上人,夢清不是你迷惑的對象。」
陸丹風淡笑。「自在飛花輕似夢,無邊絲雨細如愁。這句形容像極了余捕頭。」
「佳人縱然如詩也如詞,夢清卻絕不是一首適合四上人品味的詩詞。」她斂容正色道。
「余捕頭莫誤解,在下只是覺得你不但神秘而且矛盾。」
陸丹風坐回她眼前,無視她的慍色,一逕打量。「追風、觀音、修羅三人都有個共通點,自信、獨立而且無拘無束,能與他們三人如此契合,你定然也有這樣的特點,只是你讓人感到很……恍惚,你既想無拘無束,可是隱藏於心中的憂愁,只怕也跟這場雨一樣無窮無盡吧!」
面對他步步進逼似的審視,半月默然地再次撫著桌上瑤琴。
「余捕頭是否能回答丹鳳一個冒昧的問題,余是你的本性嗎?」
面對這個探問,余夢清抬首迎視。「不,我年幼家變,被師父收留後,便從了恩師之姓。」
「姑娘的本性呢?」
半面嬌顏下的眼微斂,淡然撫動那零落的琴音。「久遠的過去,已難追憶,便是憶起也不過……徒添感傷。」
「知道我為何用恍惚來形容余捕頭嗎?」陸丹風瞇眸端詳她。「你一切都教人難以確定,容貌失去、聲音也非原來。
「連你的感覺也擅於隱藏!」他蓄意說著殘忍的話,像要挑起她的怒火。
余夢清卻只是一笑置之,抱著瑤琴起身,朝陸丹風一禮。「夜深了,四上人該回房安歇,夢清先告辭了。」
「余捕頭!」他喚住她。「陸某有個侄女,可惜六歲便於一場劇變中慘亡,雨恬是個活潑可愛的女娃兒,陸某生平無子女,她就像我的女兒,失去她,曾經就像活活抽掉我的骨血般,讓我痛不欲生!」
抱琴的背影,只是幽幽深喟。「這是一件教人悲痛的遺憾,或許學著遺忘會讓逝者與生者都快樂。」
「文文!」陸丹風忽喚出這幾乎快躍出回憶中的名字。
「你……是文文嗎?或者你與文文有關!」他並不確定,畢竟眼前的人藏住了大半嬌顏,聲音也毀了,過長的青絲像她的保護殼,讓他像是要捉住些什麼,卻又無法握緊!
余夢情好長一段時間的無言,隨即聲中隱含悸動地道:「你還能叫得出這名字,這名字的主人也感到欣慰了。」
雨已散去,明月清皓的高掛於天,獨留陸丹風沉坐於亭台內,不遠處的大樹後,雲天驕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
陸丹風一進房門來到與內屋相隔的紗帳外,便感覺到異樣,房中的氣流不同於他離開的時候。
「誰?」他猛地扯開紗帳,隨即見到坐在窗前的人兒。
細細的雨珠做布她的發,雙眸因雨擇而顯得溫潤,月光輕灑在她秀麗的容顏上。
「天驕!」陸丹風大喜,連日來終於再見著她。「你沒事了,傷可好了?」陸丹風忙想走去,隨又想到她向來不喜自己太過接近,便又停下了腳步。
雲天驕凝視他,未置一語。
「天驕,或許你氣我擅自為你逾矩療傷,可是當時情勢所逼,要我眼睜睜看你死是不可能的!」他憂急的解釋,不懂為何每次面對她,自己那如舌燦蓮花的口才哪去了,總是那麼笨拙的想證明自己。
窗前佳人輕哼一聲,目光改看窗外月色。
「天驕?」見她始終沒有說話,陸丹風不禁擔憂她的傷是否未癒,雖然半月說她的傷已好,沒有親眼證實,他總是掛心。
滾首再次回眸,微啟的朱唇像要開口,卻又無言,改為瞪著他。
陸丹風皺眉,隨即一歎,反正自己向來是當壞男人的料。「天驕,我不會為我做的事道歉,時間重來我一樣這麼做。」他走上前,心中已打算,無論她樂不樂意,除了檢視地的傷外。只要赤靈法王尚在大理,就絕不能讓她再跑出少王邸獨自行動。
就在他來到她眼前,正欲伸出手時,窗前的佳人卻主動傾入他懷中,緊緊抱住他。
「天、天驕!」陸丹風受寵若驚地楞住。
「我只問你……為什麼?」她的面容緊貼在那堅實的胸懷上,汲取這份她幾日來難忘的溫暖。「為什麼要為我做到這個地步?」
知她指的是耗盡真氣為她療傷一事,他不禁柔笑回擁著。「我說過,你注定是我陸丹風的妻子,我怎麼能夠讓未過門的妻子死於非命。」
「你真這麼愛我?」
「我的表現有哪讓你覺得是假的?」太久沒聽到她的聲音,他著迷地摩挲她的發,感覺到懷中的人兒那微濕的發和衣服,知她淋了雨來,不禁擁得更緊。
「我以為,你對我不過是一時興趣,畢竟能吸引你的女人太多了!」江湖傳言,多情劍客向來愛絕色美嬌娘。
「對我而言,你是最特別的。」他的唇來到她的額際,喃語著。「或許,一開始對你我確是一時興趣,但是醉紅樓那一面始終讓我輾轉難忘,再次的見面你伶牙俐齒的讓我直想對你做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