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情難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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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頁

 

  大廳。萬般的感受瞬間湧來,一幕幕清晰的影像,就在眼前上演般。曾經冠蓋雲集的宴會,充滿歡樂,聖淵挽著她,接受眾人祝賀,彷彿音樂就在耳旁流瀉,依然置身杯光韶影,賓客喝采祝福中。

  但是她快樂嗎?茫然若失的恍惚,她往樓上走去,記憶像一點一點正在凝聚。

  「小媽真容易害羞,就是這種楚楚可憐的氣質,難怪羅叔和小爸都快為你反目。」

  「別亂說話,否則你小爸又要誤會了。」

  偌大的寢室裡,一個短髮俏麗的女孩,細心的為她妝扮著,還不忘調侃酡紅一張臉的她。

  「小栽……」開朗活潑的女孩,和烈華姊一樣,總是在旁為她打氣,開她玩笑。

  「小媽,你喜歡小爸嗎?」和栽筆直望進她顯然有些愕然的瞳。「或者該問你愛小爸嗎?」

  「我是他的妻子,無論名或實都已是他的人,我當然愛他。」

  「這意思是說你沒得選擇,因為小爸以強硬的手段來完成這樁婚事。」

  不是的、不是的,回憶與現實中的她同時用力搖著頭,她知道不是這樣的!她相信、相信聖淵是愛她的。

  喬皖奔跑出房間,她是這麼認定、這麼相信他,不曾有過懷疑,因為那灰瞳總是關切的看著她、溫暖的唇會安撫的吻著她,讓她確信,聖淵對她是真心付出。

  站在熟悉的書房外,內心狂嗚,她猛地推門而進,撞入眼簾裡的是窗外雪花紛飛,而她癱坐在地上!

  他拉起她的手臂,她卻動也不動的,螓首幾乎垂到胸口上,雙肩顫動難抑的痛哭失聲……

  「皖皖!」他警告一喚。

  「我……我……我要離婚……」

  「離婚!」古聖淵輕笑,再次支起她的下巴,吮去她的淚。「別這麼不懂事,你的奶媽今天正要動手術,無論成不成功,她都需要醫療資源,如果我就這麼撒手不理,你說,你的奶媽,是我害死的,還是你害死的?」

  「你--」哽咽的聲難止啜泣,不停地搖著頭,像聽到心碎的聲音,幸福早已離她遠去,她一心一意以為自己終於能得到的幸福,結果……全是虛偽的。

  「起來,別再讓我說一次,以後好好聽清楚我說的每一句話,知道嗎?」他握住她的雙臂,命令著。

  「求求……你……」喬皖雙臂任他抓著,雙膝卻幾乎是無力的跪倒於地。「別舉行這場……婚宴,讓我回台灣吧,奶媽……今天動手術,萬一不成功……我連她最後……一面都見不著……」

  看著她淚流滿面的雙眼,企盼的苦求,他淡揚唇角,堅定的否決。「不行,今天這場婚宴勢在必行,滿屋的貴客,你、我都不能缺席!」

  深梗的呼吸,淚已滿腮,胸臆的悲痛如盛滿的容器,明明已無法再容納,哀與慟卻像扭開的水龍頭,不停的灑下,只能任它溢出,漸漸的淹沒自己。

  喬皖難以自抑的痛喊。「為什麼……為什麼……」

  「你……既然這麼恨我,為什麼要娶我……」

  「恨你!」古聖淵笑,好像她說了什麼可笑的事。「若真只有恨你,我又何必為今天這場婚宴大費周章呢……嚴格說來,如果不是仇恨糾纏,以我們之間的門戶懸殊,應該是連面都不可能見到,因為你的出身背景太丟人,父親是個垃圾渣滓,母親是婊子出身,這樣的結合居然能生出一個純淨無邪的女兒,這該說是物極必反吧!

  極其的輕蔑,一刀一刀凌割她的身心,因為那侮辱的口吻是真的輕視她。好痛、好病的感覺……

  可怕的往事歷歷在目。她怎麼會忘了?怎麼能忘了當初的她,根本是他的傀儡工具,任他擺弄,任他欺凌,踐踏她的自尊,把她的感情撕成碎片!

  「我……以為只要付出真心,對方……也會有真誠……我以為努力就會有收穫……我有好多的以為……」她顫難成聲的念著當初絕望時對他說過的話。

  「你……為復仇而娶我……為復仇奪走我最後……的希望……」當時的奶媽早已手術失敗而死,她無能見到那最後一面。

  「就只是因為……你認定我是兇手……喬萬崇的女兒,認定……我是仇人之女……」她痛然的閉上眼。

  回憶能割人呀!每一幕都活生生的割開她,直教她鮮血淋漓,殘忍的真相再一次撕裂她!

  忽然一陣風拂開了書房內半掩的落地大窗,她不禁顫睜著眸,彷彿見到一身粉白禮服的自己,走出落地窗,正踏上欄杆,幽立在白雪紛飛中,最後在眾人驚喊中毅然跳下!

  「啊--」哀號至極的悲嗚,喬皖握緊著拳,轉身衝出。

  當年的她面對崩毀的世界,絕望的人性,選擇了跳樓自盡!

  永遠難以忘記那種由心生出的劇痛,扎根般猙獰的貫穿她,衝出了宅子,來到了後院,竟見到的是雪地裡的自己,全身禮服被樹枝劃裂,喉嚨更被樹枝重創,濃濃的鮮血染了滿地紅艷,一個透明清冽的金髮婦人在她身旁,看著重傷的她神情悲痛。

  縱然只見過相片裡的愛麗薇兒、縱然只聽過人們口中描述的愛麗薇兒,她不曾在夢裡見過這生死相隔卻為她流連塵世受苦十八年的人,第一次,在回憶中見到了不惜魂飛魄散也要守護她到底的人……

  「……媽媽……」她啞然喚出。見到那金髮人兒因不能碰觸到自己,而悲然落淚,喬皖捂著胸口亦感悲然。

  躺在雪地裡的她,抬起手對著當時她以為是死神的金髮女子,想說話,血嗆於喉嚨激湧而出,看得金髮人兒明明已如一縷魂魄般的透明,卻比雪更透蒼白。

  「夫人……請您替我對老天爺說……」抖著唇瓣,她耗盡力氣抬起手想摸到金髮人兒,斷續的顫動無聲的請求。「一定要讓我……魂飛魄散,永遠的死亡……不要有來生、不要……有感覺、無……憂無喜、無哀無……樂……記得……幫我跟老天爺說……」隨著她合上的眼,手無力的落至雪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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