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陽光下,喬皖那柔顏輕笑的樣子,悸動了他內心深處,一個始終佇留在腦海的倩影與眼前重疊,嘴上雖還流利的對答,灰瞳卻已沈思。
「嗯,有件事想問爺爺……不,跟薇兒阿姨那筆遺產無關,我說過,那筆遺產如果能找到可柔就給可柔,否則就以薇兒阿姨的名義創立一個慈善基金會。」
看來,理查爺爺還是不放棄將愛麗薇兒的財產過到他名下,古聖淵明白,那是失去女兒和孫女後的理查,將他當做自己的孫子了。「其實是想請爺爺幫忙,我記得爺爺身邊有一個得力助手叫凱爾,他的辦事能力和經驗與睦天不相上下……」
見到窗外的古烈華顯然已告別完畢的親著喬皖的面頰,還不習慣這種熱情道別方式的喬皖一臉酡紅,見此,古聖淵有些苦笑,因為帶有頑童心性的姊姊鐵定不會就此罷休。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跟爺爺借調凱爾,有件事必須倚重他的能力。」果不其然,古烈華一見喬皖那可愛的反應,唇角抿起惡作劇的笑容。
「天呀!不好了!」古聖淵忘情地低咒一聲,隨即聽到電話那頭傳來關切的追問,他一歎將注意力放在重點上。「不,沒什麼事,對了,剛才的事如果爺爺答應的話,能不能盡速安排凱弭短期內跟我聯繫。」
對方顯然爽快答應,而大門口,古烈華也以更熱烈的肢體語言抱住喬皖,且趁她愣住時,用力在她粉頰上烙下好幾個紅唇印,以喬皖受驚的程度來看,這幾個香吻定然是嘖嘖有聲的,在喬皖還來不及回神中,她已笑不可支地坐上車。
「那一切就有勞爺爺了,改日再聊。」收了線的古聖淵,對姊姊的行為有些頭大,因為要上車前的古烈華猶不忘朝屋裡放聲喊話。
「老弟,不用太想我,姊姊會寄毒蛇還是狼的標本給你,這些都和你的形象很符合。」說完後,便拋了個飛吻給喬皖,車子揚塵而去。
而古聖淵先是拍額後是大笑,難得有這麼衝動的笑意,他和姊姊的個性雖說是南轅北轍,行事之上卻又有某些相同,至少面對自己的事情是堅持不容他人插手,卻又因關心而想干涉對方,最後一定想盡辦法來擺脫,或許,能當姊弟不是沒有道理。
當喬皖走進屋內,窗前那頎挺的身形也朝她走來,自從在小亭裡那場接觸後,雙方的隔閡距離雖少了許多,卻總在他接近時,一股不自主的緊張感便由心顫起。
「你相當容易害羞,難怪姊姊愛作弄你。」他撫上那被烙上紅印的嫣頓,指中傳來的觸感,是她更加發熱的緋紅。
「聖……聖淵……」在他凝視下,喬皖又是習慣性地移開視線。「睦天說……你……要我到北海道是……來成婚的,那何時……何時……」她囁嚅著,卻總得問出答案,否則你媽一直來電催促詢問。
「何時成婚是嗎?」他接道。
「呃。」他捧起她的螓首,喬皖的眸光再也無法逃避的面對他。
古聖淵溫和一笑,悠緩道:「等到你可以自然的叫出我的名字,不會再迴避我的注視時,還有……」手指把玩著她散垂及肩的發。「等到真相終於能是真相,不再是一團謎霧時……」
無言淡去的語聲,讓喬皖莫名不解,卻見他的神情幽蒙地像覆上一層感傷。
你會是可柔嗎?看著那雙清澈的烏瞳,又浮起了那抹熟悉的水藍色彩,因光的刺激而斂去舊有瞳采,激出那潛藏在混血基因下的另一眸色,古聖淵心中一蕩!
早期在愛麗薇兒眼中見到這樣的變化時,只覺美得眩人,後來才知這算是一種水晶體眼球病變,而且刺激後所浮出的眸采,色澤淡得像暈色的晶石,因病例少所以極難探究病源,但是會由家族病史來遺傳是確定的。
「聖淵,怎、怎麼了?」感覺到他的眼神複雜起來,且捧住她面頰的手指也倏然收緊,喬皖被迫更加靠近他俯視的面龐。
如果真是遺傳……他瞇起眸光,要證實最快的方法,便是由理查爺爺或者英浩叔來做DNA比對,若證實喬皖是可柔便罷,反之,便幾乎可確定當年被帶走的可柔已死,因為喬萬崇這夥人的行事手段,對無利用的人質,是不會留活口的!
但是……想起理查爺爺盼孫女的熱切,一個老邁又有心臟病的長者,能接受等了快二十年的結果竟是一場空嗎?而且英浩叔行蹤飄忽,以他特異獨行的個性,會不會配合還是未知數。看來,這件事他還是謹慎為上,等調查結果出來,再作判斷。
「嚇到你了!」對著近在寸息間的容顏淺然一笑,他放開她,輕揉著她的發。
「現在『御景莊』就剩我們兩個,既然要互相瞭解,就從你最不擅長的說話開始吧!」
「說話?」
「我發覺無論單獨相處或群體相處,你的存在都像一種沈默,你很少會主動發言表達事情和感覺吧!」再加上那份纖細感,幾乎讓人以為她內向而封閉。
「可是我並沒有特別想表達的事情和感受呀!」除了妹妹外,已經很少有人會要她多說說自己的感受。
「你有一雙明鏡的眸子,心境也該是清朗的,寡言應非你的本性。」古聖淵可以感覺到她是謹言慎行到接近小心,到底什麼樣的環境令她如此戒備?「我不明白你為何要如此壓抑自己,但是我想瞭解最真的你。」
「最真的自己,做回最真的自己。」喬皖低喃的自語,如此悸動她心弦的一句話,第一次,她真正面對眼前的人。
初次的見面,她覺得這雙灰眸深沈而遙遠,如今就近在眼前,雖然她不明白為何每見到他,心顫的感受便揮之不去,也不明白為何總感覺到這雙灰瞳深處鎖了好多的事,但她確實看到他為她所展現的柔和。
曾經她以為接受了這樁安排的婚姻,自己的一生就如此渾噩地過了,但是……她該有這個奢望嗎?自己終於能開始擁有幸福了,或許,是天上的妹妹保佑她,要她開始展開自己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