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席安都未再出現,直到黃昏時,在宮女的服侍下,她才將自己整個人解放在熱氣蒸騰的浴池裡。
這是一座由光滑的圓石所砌成的浴池,四周圍栽植著怒放的花卉,紗幔輕掩間透進夕陽餘暉,柔染迷濛的水氣,氤氳地在水面上舞動絢燦的光澤。
在熱水的輕撫下,天若漸漸疏緩自己緊繃的情緒,藉著水的浮力,她輕趴在浴池的邊緣,在這舒適的環境下,她幾乎是沈入半睡眠的狀態。
不知過了多久,一雙結實的手臂將她輕輕地轉過身,摟進懷中。天若下意識地擁緊他,將頭枕在他頸窩中。她懷念這份男性的氣息、喜歡這份溫暖的圍繞,分離了兩年終於再度回到這懷抱中,分離了兩年……兩年……
清醒的意識驀然撞進她腦中,猛然睜開眼想起自己身在何處,卻望進一雙幽邃中帶著幾許異芒的眼。
天若駭得趕緊推開他,先前那誘惑的迷咒也因她的清醒而打破,她雙手戒備地環住自己,望著眼前與她同樣赤裸地站在水中的費席安。
席安看著極力遮掩的她,不禁冷笑道:「在我眼前還需遮掩嗎?我們曾經有著比任何人都親密的關係,你的身體我比你還熟悉。」他朝她而去,雙眸始終帶著那抹異亮的光芒。
眼前的人,已不是當年那待她深情至愛的情人,現在的他,只是個一心想報復,以她的肉體當洩恨手段之一的惡魔。天若顫抖地後退,一靠到那浴池的邊緣,她猛一撐住就想起身,卻被席安拉下,跌落池水中。
在水裡她被席安緊緊抱住,二人相纏沈到池底,她奮力掙扎想脫離他,他卻緊抱不放,片刻,水已經由口鼻嗆到肺裡,再沒有空氣,她隨時有氣絕之虞。而那制住她的人,卻不放開,冷漠地看著她痛苦地掙扎。
她震愕地認定他是想殺她了,沙漠梟雄終究是不放過背叛者的!就在她絕望地以為自己終將死在他手中時,席安突然抱著她浮出水面。一呼吸到空氣,天若便趴在他肩上猛烈地咳著。
「別急,慢慢地呼吸,否則等一下又嗆到了。」席安輕拍著她的背。
天若用力推開他,憤慨地捶打他的肩,哭著大叫。「夠了!不要跟我表演這種貓哭耗子的遊戲,前一秒恨不得置我於死地,下一秒卻表現得你有多大的心疼不捨,你究竟想怎麼樣?是一刀殺了我、還是凌遲折磨死我?你說呀!」
他只是輕撫著她,不置一言地任她發洩。心情翻湧奔騰,愛她與恨她,在他心中糾葛相纏。他既想冷眼地攪著這一切、想她多受點折磨,可是看著她掙扎難受的小臉,內心反倒比她承受多一倍的痛楚與不忍。
「我們……難道就不……能化消仇恨……嗎?」她憂傷她哽聲。
席安捧著她的臉,神情沈肅而痛苦。「如果一切只是這麼簡單,我們之間又豈會走到這地步,我無法忘記你對我所做的一切,但是折磨你,卻反令我痛楚難當,懷兒,我真的不曉得該拿你怎麼辦?」
天若伏在他肩上痛哭失聲。「你要我怎麼做……你到底要我怎麼做……」
「懷兒……」席安撫著她的頭髮,無言的情傷折磨著他們兩人。
「至少你放過小言,求你,小言跟這件事無關呀!」
他長聲一歎,並未說話。
「我恨你、我恨你……」天若哭倒在他懷中。
「我知道……」他悵然地低語。
這夜,席安溫柔地擁著她,任她哭盡所有的委屈,天若則像將兩年的分離之情,盡付奔騰的淚水中。
而自這件事之後,席安整整三天未在天若眼前出現。縱是如此,他對她的防衛卻沒放鬆,天若依舊被軟禁在宮裡,無法和任何人取得聯繫,更遑論探知小言的狀況。
就在她茫然無緒時,今天一早宮女告訴她,席安要在大殿見她。在侍衛的護送下,她緩慢地走著,一顆心因要再度面對他而膽顫地跳動。一種疲憊的痛苦縈繞著她,他們之間這樣互相折磨的情況,究竟要到何時?
當她穿過繁花中的小徑時,下意識地抬頭往楓林園看去,竟看到費伊丹熟悉的身影往楓林園走去。
天若驚喜若狂,正要呼叫,侍衛的聲音已先傳來。「懷兒小姐,陛下正等著你,他特別交代,不允許有任何的節外生枝。陛下的脾氣我們擔不起,就請你別為難屬下。」
在他們恭敬卻充滿威脅的行為下,天若被逼得改道而行。望著伊丹即將走進楓林園,她心中的希望也像隨之關閉。不,不行,我如果現在退縮了,要再見上伊丹大哥一面就難了,到時小言不知還要受到多大的苦?想到此,她猛然撞開身旁的侍衛,拔足狂奔。
「伊丹大哥、伊丹大哥」她放聲大喊。卻在越過花叢後,見到前方楓林園的出口已無伊丹的蹤影。她不敢置信地放慢腳步,來不及了……來不及了,她還是晚了一步?
身後的侍衛已追上了她,天若掙扎似的,對著已無人影的前方哭著大叫。「伊丹大哥」
兩個侍衛急忙擋到她眼前,制止她做出更進一步的舉動。「懷兒小姐,請往大殿吧,陛下已等得心急了!」
天若泫然飲泣,只得轉過身隨著他們往大殿走去,她一抬起頭,卻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竟站在前方微笑地看著她。
「伊丹大哥」伊丹就像她在泰坦神國的兄長,再見到他,她有如見到久違的親人般,萬般的委屈湧上,激動地在他懷中哭泣。
「乖,別哭,懷兒,兩年不見你還是這麼脆弱愛哭,剛才聽到你的聲音我還真不敢相信呢!」伊丹輕聲地安慰她。
「伊丹大哥。你一定要幫我,救救小言,小言是無辜的……無辜的……」天若在他懷中哭道。
一旁的侍衛已搶著道:「宰相大人,陛下在大殿上,正焦急地等著屬下護送懷兒小姐過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