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森沈默良久,才緩緩道:「剛開始她是為了吸引我的注意,而傷害自己,沒想到最後,她竟將此當作情緒的自懲方式!」想起幼年時的雷穎,深受自己和父親心結下的影響,以致變成如此極端的個性,是他最不能原諒自己的事。
「你封鎖了她幾次記憶?」
他幽幽道:「包括今日已是第三次。父王死時是第一次,再來則是兩年前,那場謀反政變的失敗,令她整整封閉自己半年,直到一天夜,我下了結界讓眾人沈睡,也像今天一樣,陪她在海邊說了一整夜的話,才帶她走出心中的黑暗。」
文森溫柔地看著懷中之人,手指理著她額上的發。「我一手帶大她,十九年來,除了男女感情外,更有如父兄般的情誼,每每見她殘忍地自戕時,我多麼悔恨當年的自己,無所不用其極地為了擊垮父親而傷害她,傷害我明明發誓要用一生珍寵的人,到如今,她一心只想迴避我,我已不曉得該怎麼做,才能讓她相信……」他降下面龐輕磨著她沈睡的嬌顏,彷彿對待一個極需安哄的孩子般,低喃道:「我愛你,我真的愛你,何時你的心願再度接受我,我的天使。」
一旁的佛希克深深地搖頭歎笑。「我想雷穎的心始終只有你,只怕連她自己都沒有發覺吧!每當她難過受傷時,卻下意識地只想躲到你懷中舔傷哭泣,因為她內心深處只信賴這個從小就給她力量的懷抱。」
文森無言一笑。「如今,最重要的是解決眼前的事!」迎著拂面而來的海風,他魔性的眼綻出鋒銳,陰恨地凜起。「古亭傷了我最重要的瑰寶,還殘殺我白國臣民,若不解決他,未來將會是雷穎最大的危機!」他擁緊雷穎,好像想將懷中之人永遠緊緊地摟在懷中保護。
荒地,猿冰,武鬥策馬而行。
「我說魔邪師也太多心了,剛解決烈日軍團就急著退離白國境內,文森那小子現在閉關在宗廟,照我說乾脆一併將雷穎趕盡殺絕,好一吐胸中悶氣!」對於未能擒殺毀了歐諾人在西方兩個據點的正主兒,武鬥滿腹牢騷。
「魔邪師做事向來小心謹慎,何來你這莽夫置喙,趕快到邊境跟他會合吧!」猿冰對他那簡單的腦袋向來嗤聲蔑視。
對這矮鬼的冷嘲,身材高大的武鬥多半是摸摸鼻子,自認倒楣,猿冰的冷靜是連魔邪師都仰賴的。
這時身下的馬突然嘶聲高鳴,當磅礡的氣流從空氣中震出時,敏銳的猿冰,武鬥連忙翻身下馬應戰!
「既然古亭不在,就先拿你們來血祭烈日軍團,還有朕的座下愛將!」狂怒的風暴湧自四面八方,一抹撥塵的身形,帶著王者之威的睥睨,在氣流中現身。
來人黑髮散肩,邪美的魔性面龐,全身罩著淺色光流,一雙如夜炬的眸光,環胸地鎖住他們。
「臭小子,你有這個本事嗎?」武鬥撥出身後的戰斧,沖身想應戰,一旁的猿冰卻拉住他。「你是白國的文森君王!」一見來人他心中有數!
「他是文森!」一聽是和魔邪師齊名的人物,連古亭都忌憚的人,武鬥不敢造次了!
「有種和我們魔邪師對戰,拿我們開刀沒用,以文森陛下之威名只怕也勝之不武吧!」
深知此人的厲害可怕,猿冰快速地思考脫身之道。
文森悠悠冷笑。「古亭以魔邪師之名,都可以屠殺朕的座下臣民,對你們這樣的毒辣心殘之人,又有何勝之不武可講,拿你們的命來填我心中的怒吧!」他銳眼迸出殺氣,逼近眼前開始慌張的兩人。
看著武鬥,文森狠厲道:「你的戰斧劈了多少烈日團的人,義弟席安的沙刑,應該很適合用在你這血腥莽漢身上!」他背著手,踢起腳邊的沙,沙土頓如游龍,朝武鬥竄去。
在可怕的哀嚎聲中,黃沙瞬間由武鬥七孔隨著經血抽出,那巨人般的魁梧身材竟成枯乾的人殼,躺於地上,令在旁的猿冰瞠目結舌,愕然震住!
「至於你……」文森優美的唇線彎出陰鷙的微笑。「矮鬼猿冰據聞喜用凍氣穿胸置人於死地,那就讓你嘗嘗東方王最擅用的風刃吧!」
猿冰駭得倒退,轉身想逃,卻發現自己的身形被定在原地!
文森凜凝無比的寒光,迴盪的風聲遽然繞耳,剎那間,朝猿冰飆射而去,在風刃的撕裂中,慘叫鑽悚入心,文森始終無動於衷的環胸,冷視而笑!
第十一章
東皇殿,文森的寢宮裡,雷穎虛緲的綠瞳沉悲難抑往事已不知該如何追憶,等待也喚不回失去的人,在這被層層結界保護的屋內,痛苦的絕望今她想沉眠在黑暗裡。
然而男性的身軀總是緊擁著她,低啞而明亮的嗓音一再喚回她沉淪的意識,子夜和黎明來來去去,現實的噩夢,卻是輾轉地啃蝕著她殘喘的靈魂!
「穎大人,」一個哽咽又怯懦的叫聲。「你吃點東西吧你再這樣不吃下喝,身體會受不了的。」
「小天……」看到站在床邊的女孩,雷穎無采的眉宇掠過一抹激動,她痛苦地道:「你怨我吧!我救不了阿金救不了大家,一切都是我,是我——」
「穎大人,請你別這樣,這不是你的錯,你再這樣自責下去,眾人靈下有知怎能安心……求求你振作起來!」小大跪在一旁,緊握著雷穎的手哭泣著,失去相依為命的親哥哥,她何嘗不痛心疾首,然而,她更無法見到兄長以前相護的主人,就此一蹶不振!「陛下已殺了魔邪師身旁兩名大將,現在正和西方蕭家聯手,將魔邪師困在東、西兩邊的交界處,相信很快就能殺了那可怕的人,為大家報仇!」
雷穎搖著頭。「魔邪師不是這麼簡單的人,況且眾人的仇,我定要親自報?」想起逝去的同伴,她便咽難言。「小天,我出不了陛下所設的結界,我需要你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