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惡魔與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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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頁

 

  夜晚,白國的宗廟,文森靜坐在石台上,在靈修的寧謐中,平日那魔性般的淡淡悠冷,不復所見,看來有如離塵絕世的修行者。

  細微的聲響引起他的注意。「穎!」見到那從陰影中出現的人,文森一愣。

  暗淡的光影雕鑄下,雷穎那未明的身形,傳來了幽渺的惶然。「如今……只能來找你,只能來找你——」眨睛間,文森已攬住了她那搖搖欲墜的身軀。

  「發生什麼事了?」見到她空洞的眸子和淒離的神采,文森大驚!尊貴傲然的她,從不在他眼前露出任何弱者姿態的她,如今竟帶著一身無防備的哀絕走向他,誰?是誰傷了他的天使!

  她顫著蒼白的唇。「大家……都走了,一切都是為了我……都是為了我,烈日軍團,貝卡,少君……還有芝蘭,他們都離我而去,我……竟是這麼不祥的人——」

  文森聞言一震!他十分明白,週遭的同伴對雷穎而言,是何等重要的意義!

  「魔……邪師,他竟敢殺我的人,大家為我捨出生命……我……又為他們做了些什麼——」雷穎發顫的雙手抱著頭,緊咬著唇,想那椎心撕人的一幕幕,理智漸漸逼離了她,紅唇咬出血痕。

  「穎——」文森見狀,急忙握住她的雙肩搖晃著,想挽回她逐漸失陷的理智。

  「為何留我在這世上,為何我沒能救得了大家,為何呀——」她仰天哀吼,引來飛竄的風嘯聲,劈過空氣,劃破衣衫!

  文森連忙將她擁入懷中,以身護住,深怕風刃傷到她。

  他明白在雷穎的內心深處,是個極度不安,脆弱如稚子般的人,卻偏偏有著比任何人都高傲的心性,因此造成她受到重創時,只能以封閉或者自戕的極端手段來發洩,可是,當哀慟已是承受不住的深淵,無法再以這兩種手段來自懲時,心神俱喪到自我毀滅都有可能。

  「穎,我在你身邊,你還有我呀,我會幫你,我一定會幫你的——」

  然而越加猛烈的狂風聲,證實了她那脫軌的理智已完全失控!

  見到那雙燦如朗星的翠眸已縹緲無靈,文森只感到自己的心被活活撕開而至淌血,他抱起雷穎消失在宗廟。

  「你可還記得,從小每當你哭鬧時,我就帶你到海邊,看海,聽潮,有一段時間你幾乎都在我懷中而過……」海邊的巖岸上,男性的低語聲,安撫著懷中痛苦不安的人。

  哀泣的雷穎崩潰地任他緊摟著,在這厚實溫暖的胸懷,她只感到無比的釋然與脆弱,好像所有的痛苦都能在這擁抱中得解放。只要聽著那穩健的心音,感受著那印在髮際的呢喃,她就知道這世上再也沒有誰能傷害她了,因為這聲音的主人會為她設下最好的屏障,讓她感到安全。

  「你總是如此任性,無論高興生氣都喜歡率性而為,卻又無比的高傲倔強,一旦受了傷,就殘忍地對待自己,不理週遭人的感受與想法,這一路走來你傷了自己滿身,然而,你可知道,封閉與自戕縱是用在你身,卻是一寸寸地凌遲我的身心……」

  一整夜,他輕柔的口吻不停地訴說往事,像哄著一個不願入睡的小孩,燦爛的星光此刻在夜風中也顯溫柔。

  直到藍藍的晨曦耀射,映燦的朝陽灑下,海面猶如鋪了羽霓綵緞般,他看向懷中的人,那虛緲的神情已逐漸褪去,漾起清靈的意識。

  他拂開她額上的發,望著那旭日東昇的海面。「黑夜過去,黎明會來,朝陽是希望之光,而這道光一直存在你心中,所以別輕易被黑暗打垮了。」

  暖暖的音,流過她心靈深處。「你有堅強的意識一定辦得到,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無論你封閉自己幾次,陷在多深的心牢,我都會用盡一切力量帶你走出,雖然今天的記憶不過是再一次的封鎖,我都願意等待。」他的唇來到她微啟的唇瓣,低喃著。「我會等待你自己發覺,等待你願意再度面對我的那一天,當年我對你做下這麼大的傷害,這是我該承受的罪,也是對父王最後的承諾,要你以真正的自己來面對我……」他深深吻住她,熾熱的氣息交織著唇瓣,在他主導下一再纏膩。

  當懷中的人不再蒼茫無語地望著他時,文森柔顏一笑,手指已在眉心開始劃下咒語的封印。「今朝的一切都將沈睡在你心底,唯有黎明是你最後的指引,時間之神呀,請你停止光之河的流逝,鎖上此刻的記憶!」

  「不——」雷穎激動地抓住他的手,想阻止他,卻抵擋不了已生效的咒語,開始襲來的昏沈,眼前的他已越來越不真切,她伸手撫上了他的面龐,吐出了斷然的囈語。「為何你……總是如此……」當她的手指逐漸滑下他低斂的眼,剛挺的鼻樑,而至薄抿的唇時,文森握住她的手。

  「睡吧!當你再次醒來時,不會記得這一切,希望痛苦也能轉化成面對的勇氣。」當她合上眼沈睡在他懷中時,他輕吻著她的手指。

  「這是你第幾次為了撫平她的痛苦,而封鎖她的記憶?」佛希克的聲音傳來。

  「有沒有人對你說過,太愛洞悉人心是不討人喜歡的。」文森頭也不回地道。

  佛希克一笑道:「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不擅表達自己,只懂一味默默地付出,對方是很難知道的。你們一個是雄霸一方的君王,一個是揚名天下的嬌兒,在感情上的處理,還真像個小孩,不是任性妄為,就是互相鬥氣!」

  對他的揶揄,文森反倒淡然一笑。「她的個性執拗起來根本軟硬不吃,而且經常喜歡脫離我的感應範圍,我多怕,在我羽翼不及的地方,她那不安的心又重重地傷害自己時,該如何?因此我只能在她心中開一道光,希望這道光開導她另一個宣洩的方向。」

  「為自己的罪愆而弭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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