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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5 頁

 

  歐克舫回過頭來,他的臉色比醫院的白被單還要慘白駭人,〔你要是看不慣,你可以早日飛回加拿大去,沒有人強迫你在這裡扮演特別護士的角色。〕

  羅福被他的出言不遜氣得臉都綠了,但,他還是咬牙吞忍卜來,繼續守在病榻前照顧著冥煩不靈的歐克舫。

  爾後,他們都聽從著沙景塘的建議,暫時不在歐克舫面前提到梁若蕾,一切等歐克肪完全康復出院之後再做盤算。

  然而,這天傍晚,也就是在歐克舫即將出院的前天晚上,沙依嵐卻和歐克舫爆發了他們相戀以來最大的一次衝突,這次激烈的爭執不僅導致他們的冷戰,更進而讓他們走上不得不含恨分手的結局。

  引起這場感情風波的導火線,仍是那個令歐克舫心有幹幹結的母親樂著蕾。

  本來他們還興高采烈的商議著農曆春節要去合歡山賞雪度假的事,而沙依嵐還一邊削著水梨,一邊跟歐克舫暢談著他們公司裡各種新穎好笑的馬路新聞與小道消息。

  歐克舫邊吃著她削成塊狀的水梨,一邊笑吟吟的讚不絕口,「這梨子真好吃,又甜又有水分,這是哪裡出產?〕

  〔梨山特產的。」沙依嵐又削了一片遞給他,不假思索的笑著稅〔這是梁姑姑特地買來叫我帶來給你吃的,你——」

  她還沒有機會說完話,歐克舫就已經寒著臉把那—水梨扔進垃圾桶裡,語音生硬而森冷的說:

  〔我不要她的束西,你把這盒水梨扔出去,或者還給她也可以!」

  〔你不要她的東西?〕沙依嵐目光如炬的緊盯著他,「你全身上下有哪樣東西不是她賜給你的?包括你的生命在內?你否決她,也等於否決你自己,你知不知道?」她清晰有力的大聲說,決定好好和歐克舫「溝通〕一番。必要時,不惜痛痛快快的大吵架,好讓他那比泥漿還濘的腦袋清醒清醒,反正整個病房只有他們兩個人,除了會干擾到一些無孔不人的病菌之外,應該沒有人會反對她扮演個義正辭嚴的心理醫生。

  歐克舫的臉色難看陰沉得像暴風雨來臨前的天空,〔我不否認我曾經住過她的子宮,但,那又如何?你要我因此去膜拜個只有子宮而沒有心的女人嗎?」

  沙依嵐一聽,立劾挺直了背脊,忿忿不平的怒火燃亮了她那雙烏黑生動的眼眸。〔你才是沒心沒肝又沒感覺的渾球,你怎能用這樣惡毒又鄙夷輕蔑的字眼來扭曲你自己的母親?」她氣吁咻咻的怒斥著,〔梁姑姑她愛你,你知道嗎?她是個偉大而堅忍的母親,你不應該因為你的盲目和愚蠢而如此踐踏著她,傷她的心!〕

  歐克舫臉色灰白而呼吸急促了,他目光凌厲地盯著沙依嵐,彷彿想把她一口吞噬到肚子裡去。〔很好,她果然是個手段高明又不同凡響的女人,一下子就把你們這群自以為是的人全部收買了。」他鐵青著臉,幽冷如冰的眼中充斥著一股令人為之卻步的寒意。〔不錯,我是個沒心沒肺的渾球,但,這又關你什麼事?你以為我們談個微不足道的小戀愛,你就已經完全抓住了我的心,所以迫不及待急著去巴結你未來的婆婆,好鞏固你那其實無足輕重的地位?」

  沙依嵐如同挨了一記悶根,臉色倏然變得片雪白。「你居然這麼狠心抹煞了我對你的感情和苦心,把我貶得這麼卑微而不堪?」她為之氣結而不放置信的瞪視著他,豆大的淚珠在眼眶內盤旋著。

  她的珠淚盈盈戳絞著歐克肪的五臟六腑,但,他的自尊,他那揮散不上的夢魘和恐懼,以及執意作便的心繭,都不容許他在這個最脆弱的時刻示軟。於是,他咬緊牙關,狠下心在沙依嵐消著鮮血的心口上再刺進致命的一刀。

  〔我們是彼此彼此,這本來就是一場遊戲一場夢,只有傻子才會對變化莫測的愛情規則認真,聰明如你,應該不至於笨得真的以為我這個沒心沒肺的渾球,會真的為你獻上自己的真心,甚至套上婚姻的枷鎖吧!」

  儘管沙依嵐的心已經碎了一地,儘管她的尊嚴已經被歐克舫撕得面目全非,但,她卻強忍著耶份撕裂般的痛楚,硬生生逼回泉湧而幾近潰決的瘋狂淚意,在絕望和麻痺的痛苦中,挺直腰桿,高昂著倨傲而美麗的下巴,寒著一張白得嚇人的臉,用力的從又乾又緊又隱隱作痛的喉嚨中擠出話來:

  〔謝謝你給我上了這麼寶貴的一課,我猶如醍醐灌頂,茅塞頓開,從今以後,我不會再這麼自作多情,多管閒事,我會永遠記取你給我的教訓和羞辱,試著變聰明而現實一點!」語畢,她用力咬著唇,拖著搖搖欲墜的身軀,倉皇而狼狽的掩面衝了出去。

  那砰然而震耳欲聾的關門聲震碎了歐克舫的心。

  而他那雙水然而淒絕的綠眸中,則閃爍著隱隱浮動的淚光。

  口 口  口

  在歐克舫出院回到觀緣小褸的第一天晚上,羅福怒氣沖沖的抱著好幾本日記衝進了歐克舫的房間,把日記本丟在他的床上,繃著臉氣勢洶洶的對他說:

  〔這是你母親特別為你寫的日記,每一個字都沾滿了她的血淚和思念,你如果還有一點未泯的知覺和良心,你就應該看看,好好檢討懺悔一下你那人神共憤的言詞措舉!〕他呼吸急重的喘了一口氣,〔當然,你也可以嗤之以鼻的把它們扔進垃圾桶裡,然後再插把刀刺進我這個愛多管閒事的老頭子的心臟上,就像你對沙依嵐所做的,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這麼冷血無情!」說完,他看了歐克舫那張灰白扭曲而出奇靜默的臉龐一眼,搖搖頭,低歎了一聲,邁著沉重的步履帶上門離開了。

  歐克肪像一尊沒有生命的化石般僵坐在床角一隅,然後,他伸出微微發顫的手,拿起其中一本陳舊的日記簿,翻開了第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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