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之曛震動了一下,「你的意思早……」他遲疑的、半怯半喜的望著她,表情更像個受到驚嚇而有點手足無措的孩子。
裴斯雨的表情更溫柔了,像夢幻中的天使般散著一層醉人的光華。「你可以娶我。」她的聲音卻微微發顫著。
賀之曛屏住呼吸,他緊閉了一下眼睛,暈眩地和理智纏鬥掙扎。「我知道你愛賀宇庭,但你……你不必做這樣大的犧性。」他囁嚅不安的說。
裴斯雨輕輕搖頭,「這不是犧牲,而是奉獻。」她的眼睛閃亮明媚,聲音清晰而溫存。
「一種心甘情願的奉獻,奉獻給我最鍾愛的兩個人!」
賀之曛再度暈眩而激動的閉上了眼睛,當他再睜開時,那雙炯然深邃的眸子已然濕潤,閃耀著點點晶瑩的淚光,他震顫而瘖痖的哽咽著:
「我真不敢相信老天爺會這樣厚愛我——」
然後,他深抽了一口氣,俯下頭,虔誠的吻了她,帶著滿心酸楚的撼動和燃燒般的醉意!
###################
歐菲琳咖啡座。
裴斯雨和饒見維端坐在靠窗的位置,細細品茗著香濃撲鼻的熱咖啡。
「這是他們相識交往這麼多年來,裴斯雨首次主動打電話遨約饒見維。
這通意外飛來的電話讓饒見維驚喜莫名,喜出望外的他並未發覺到裴斯雨的異樣,直到這一刻,他才注意到她微微輕蹙的眉心和那份神思不寧的恍惚。
他輕啜了一口咖啡,定定的凝注著她,「你今晚特別安靜,是否有什麼難以啟齒的心事不願和我分享主?」他含蓄的淡笑道。
裴斯雨握著小湯匙攪伴著咖啡杯,輕輕的在心底發出一聲輕歎,該是面對現實的時刻了。她抿抿嘴,鼓足了勇氣,艱困的、低聲的開口說:
「見維,我希望 你不要再等我了,因為——再等下去,我也不會嫁給你,因為……」她深抽了一口氣,實在不忍傷害對她一往情深的饒見維,但,又不得不硬著頭皮去刺傷他。在愛情的領域裡,絕是有人會受傷,總是有人會當到失戀的苦果,也總是有人背負著愧疚的包袱,正如她現在這種進退兩難的處境一般。「因為,我這個月月底就要嫁給賀之曛了。」
饒見維的臉色立刻白得像大理石,但,他仍然維持著一貫溫文儒雅、沉著鎮定的書生氣范。「這就是你要我給你時間想清楚的結果?」他的聲音隱隱顫抖著。
愧意和一抹難言的輕愁緩緩攏上了裴斯雨的心頭,她垂下頭,星眸半掩,聲音裡有著無盡的祈諒和歉意。
「原諒我,見維,我並不是故意要傷害你的,事實上,我掙扎了很久,我不斷的在感情和理智的夾縫中做疲憊而頑強的掙扎,我一直告訴自己,我要的是一份平平凡凡、如涓涓溪流般的愛情,我對轟轟烈烈的愛情並不嚮往,也從來沒有一般少女那種渴望燃燒的憧憬和幻想。我國三的時候就失去了父母,和唯一的姊姊到國外打工唸書,找一直渴望擁有一個安定溫馨的家,一份踏實寧靜的愛情,我真的以為——我最後會嫁給你,但,命運之神卻替我做了另外的安排,讓我認識了賀之曛父子 也因此認識了所謂的愛情。」
饒見維的心在淌血,但,他強自忍著那份椎心之痛,露出了牽強的微笑,「你確定你愛賀之曛,不是一時的迷惑?」
裴斯雨不想騙饒見維,更不想騙自己,她坦白的凝望著他,聲音清晰而溫婉。「是的,我是真的愛他,更願意一輩子被他迷惑。」
饒見維彷彿聽到一陣重擊敲打著他四碎五裂的心,而他的嘴唇已經失去了所有的血色。他悽烈而悲哀的點點頭,神色黯然的自我嘲諷著:
「我早該有自知之明的,像我這種溫吞青澀的人,怎能和一個縱橫情場的大眾情人相媲美?只是……」他一臉凝肅的望著滿臉內疚的裴斯雨,眼中有份掩不住的痛楚,「你知不知道你愛上的是怎樣的一個男人?一個靠不住又讓人為你提心吊膽的男人。」
裴斯雨低下頭,咬著唇,注視著咖啡杯,幽幽然的說:「我知道他的風評不好,但,過去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我既然愛他,選擇他,就應該包容他的過去,好好珍惜我們的未來。」
饒見維聽了真是又酸又苦,萬般滋味輾轉心頭。「我覺得你還是應該好好弄清楚他的過去,否則,盲目無知的包容可是會造成飛蛾撲火的遺憾!」他沉聲提出忠告。
「我覺得你對他的成見太深了,很多事情是不能光看表面的。」她微慍的提出反擊,出於本能的維護著自己心愛的男人。
饒見維下巴繃緊了,「是嗎?除了那層漂亮的外衣,你對你即將下嫁的男人又比我們瞭解多少?你可知道他十七歲時,曾經因為過失殺人而坐了四年多的牢?你可知道他是混不良幫派出身的問題人物?他是紅鷹幫的角頭老大,而紅鷹幫是靠經營賭場、走私洋貨收取保護費發跡的?你如果沒弄清楚他那些複雜而備受爭議的出身背景,就貿然嫁給他,無異是玩火自焚,拿自己的幸福在開玩笑!」
裴斯雨臉色微變了,她目光如炬的盯著他,「你為什麼這麼清楚他的事跡?莫非——你曾經找人調查過他?」
「我不是那種無聊的人。」饒見維斷然否認,他吸口氣,克制著血脈憤張的情緒,試著維持平和的語氣,「我會知道他殺人入獄的事,是因為——當年主審這件兇殺案的法官是我父親,而賀之曛出獄後沒多久就加入了紅鷹幫,成為侯靖英的義子,在黑白兩道叱吒風雲、翻江倒海了十多年。你想,像他這種殺過人、混過黑社會,又花名不斷的人,是你這種單純潔淨得像一張白紙的女孩子所能駕御操縱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