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人都有過去,也都會做錯事,不能光憑一些不好的紀錄,就完全抹煞了一個人的價值!」裴斯雨掩飾內心的波動與不安,佯裝鎮走的為賀之曛辯護。
饒見維沉重的搖搖頭,那眼光彷彿醫生在看一個病人膏肓的患者。「你已經被愛情沖昏了頭!」
裴斯雨打了個冷顫.「就算是吧!靳凡說過這麼一句話:『在人類所有的感情中,只有一種是不需要理由的,這就是愛。』,而傑洛美也曾經說過,『愛情就像出麻疹,每個人都必須經歷』我既然在出麻疹,又怎麼可能不發燒、不昏頭呢?」
饒見維搖頭悲歎了,他是真的被徹底打敗了,敗得心服口服又奇慘無比。他頹然而低愴的歎道:「我這個被三振出局的人無話可說了,只有強顏歡笑,打起精神送上我的祝福,希望你——麻疹過後,不會後侮!」
裴斯雨的心緊抽了一下,但,她卻對饒見維綻出一朵溫柔醉人而不勝楚楚的微笑,「謝謝你的祝福,謝謝你的風度,更謝謝你的關懷!我不會後悔的。」她溫存而堅定的說。
饒見維除了保持緘默,維持著他僅餘的男性尊嚴外,他真的是渾身虛脫,傷痕纍纍,再也就不出任何自討沒趣又枉費癡情的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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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見維和裴斯雨分手後,並沒有立刻回家,他反而走進了一家裝演十分前衛、怪異的PUB,點了一杯威士忌,藉著燒灼的酒精來麻痺他不斷抽痛的神經,及胸口那不斷撕裂擴大的傷痕。
他濃眉深鎖的握著酒杯,靜靜品茗著這份揪心斷腸,卻無處話淒涼的滋味。
一個體型嬌小窈窕的短髮女郎坐了下來,就在他的隔壁,輕輕搖晃著旋轉式的椅凳,揚善清脆的聲音對櫃檯的調酒師說:「給我一杯鏍絲起子,記在我旁邊這位先生的帳上。」
饒見維一震,甫抬起頭,就看到了蔣詠宜那張嬌俏嫵媚的臉,他沒有掩飾他的驚異和震動。
蔣詠宜俏皮的抿抿嘴,笑容可掬的說:「我想——你應該不介意請我這個同病相憐的人喝杯酒吧!」
「同病相憐?」饒見維錯愕的望著他。
「是啊!」蔣詠宜點點頭,「跟你一樣都是失戀嘛!」
痛楚和驚奇同時飛進了饒見維的眼底,「原來——你早就知道裴斯雨和賀之曛要結婚的事了?」
蔣詠宜輕啜了一口酒,「我也是前天才知道的,不過,我並不意外,他們之間的電流太強了!除非——斯雨是絕緣體,否則,她是避不開這份來勢洶洶的愛情旋風的!」
饒見維乾澀地笑了!「看來,只有我最遲鈍,是個典型後知後覺的書獃子!唱了四、五年的獨角戲都毫不自覺!」
蔣詠宜咬著唇,百味雜陳地注視著玻璃杯中晶瑩波蕩的液體。
「其實,唱了四、五年獨角戲的人並不只你一個,我也是,只不過——你到今晚才嘗到失戀苦澀的滋味,而我卻整整嘗了一千多個日子。」
饒見維心頭一震,「你什麼時候交過男朋友了?我怎麼都不知道?」
蔣詠宜直勾勾的注視著他,酸澀而幽怨的問道:
「你有時間注意我這個微不足道的電燈泡嗎?當你的眼睛、你的心思全部都放在裴斯雨身上的時候?」
饒見維的心又再度掠過一陣震顫,「對不起,我並不是故意忽略你這個好朋友的。事實上,我很珍惜我們之間的友誼!」
蔣詠宜猛烈的一口飲盡杯中的酒,任辛辣酸澀的酒氣灸痛著她那顆汨汨淌血的心。
饒見維擔憂而不安的審視著她,「你這樣喝法,是很傷身體的。」
蔣詠宜淒楚的笑了,「我的心都被傷得支離破碎了,我還在乎這個空殼子做什麼!」說完,淚已悄然在眼睛內打轉了。
饒見維的表情更加謹慎驚惶了,他遲疑而有些無措的凝望著出奇蒼白而淚光瑩然的容顏,心竟隱隱閃過一絲痛憐和微妙奇異的悸動。
「你——很愛那個男的嗎?」
「愛?」蔣詠宜閉上了刺痛酸楚的眼睛,「我愛他又有什麼用?他的心裡早就有別人,從來不曾注意到我這個強顏歡笑、巧扮紅娘的大傻瓜!」
饒見維果然是反應遲飩又後知後覺的大書獃。「也許,你應找個適當的機會!主動對他表明你的心意。」他怛惻的說。
蔣詠宜立刻跳下那張旋轉椅,她白著臉,惡狠狠地瞪著一臉震愕的饒見維,傷心欲絕的厲聲罵道:
「饒見維!你真是一個麻木不仁的大白癡!」語畢,她無視於饒見維呆若木雞的反應,也無視於其他顧客好奇窺探的目光,忿忿的背起皮包,帶著絕望而激動的心情,衝出了PUB!
第八章
飽受衝擊而還來不及細細消化咀嚼的饒見維,拖著不勝負荷的身心回到家。
沒想到一向早睡早起、生活規律嚴謹的父母居然都還沒睡。
他的母親朱碧雀正坐牆角的搖椅內鉤毛衣。
而他的父親饒亭遠則坐在沙發椅內翻閱著財經雜誌。
看樣子,他們是刻意犧牲睡眠專程等候他回來的,他在心底發出一絲穎悟的苦笑。
果然,他剛脫下皮鞋,放進鞋櫃,他的母親朱碧雀就率先發難了。
「兒子,失戀是人生必經的路程,就像傷風感冒一樣,習慣了也就沒什麼,不值得你宿醉夜歸!」
這麼赤裸裸而毫無迂迴轉折的陣仗,果真讓身心俱疲的饒見維有點招架不住,他的苦笑比洗衣板還僵硬難看。「媽,你是千里眼還是順風耳,怎麼消息這麼靈通。這麼快就知道我慘遭淘汰的噩耗?」
饒亭遠也是個直來直往的人,他直截了當的說:「是裴斯雨打電話來說的,她向我們致歉,同時要我們多注意你,別忘了給你適時的安慰。」
饒見維坐了下來,他揉揉臉上僵滯疲乏的肌肉,「她還真是多禮,在我胸口上刺了一刀,還不忘事後附贈一罐止血藥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