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能發揮苦中作樂的幽默感,不錯,總算沒讓媽媽我白疼你一場!」朱碧雀淡笑道,並擱下毛線,倒了一杯熱茶遞給饒見維,「特地為你準備的,怕你刺激太深,不勝酒力,沒兩下就酒精中毒了。」
饒見維喝了一口,「你不把我登報作廢了?」
朱碧雀斜睨著他,「這——媳婦跑了,又得花錢把你這個可憐兮兮的兒子登報作廢,那多不划算,媽媽我可是精打細算的人吶!哪會做這種連連賠本的事;再說——」她意味深長的頓了頓,「你也不是滿盤皆輸,有個電動玩具打得跟你一樣高竿的巧姑娘還等著你這個木頭人改弦易轍,回頭是岸呢!」
饒見維臉孔燥熱了,「媽,你……」他訥訥不安的不知該如何措辭了。
朱碧雀笑了,「我是怎麼知道的?」她得意萬分的抿抿嘴,「我雖然沒有你爸爸那雙當法官的利眼,但我也有一雙善於觀察的慧眼,從蔣詠宜那個活潑可愛的小妮子第一天上我們家吃飯做客,媽媽我就瞧出了點端倪,知道這個不拘小節、落落大方的小姑娘偷偷暗戀你,我不點破,是想讓你自己去發覺,自己去做抉擇。反正,這兩個女孩子我都滿喜歡的,她們也各有各的優點,誰給我做媳婦我都沒意見,重要的是你自己的感覺。」
饒見維感受滿複雜的,他舒展一下雙腿,感慨而略帶窘意的說:
「媽,你要我怎麼說?我今天晚上實在是受到了太多的震憾,我先是被一個女人甩了,還來不及撫平傷口,又跟著知道有另一個女人傾心愛慕了我許多年,這種類似花田錯的情節,我還真是頭暈目眩,不知道是應該是受寵若驚,還是哭笑不得!」
朱碧雀深思的望著他,「你怎麼知道蔣詠宜暗戀你的事?」
饒見維把他和蔣詠宜在PUB的對白陳述了一遍。「一直到她破口罵我是麻木不仁的大白癡之後,我才頓悟到,我是她故事中的男主角!」他乾澀的逸出一絲苦笑。
「果然是個麻木不仁又蠢到極點的大白癡!」饒亭遠沒好氣的在一旁咕噥著,不知道他這個辦案如神的青天大老爺,怎會生出這麼一個令人扼腕的笨兒子?
「罵得好!即使是花錢登頭版廣告作廢他,我這個精打細算的老太婆也不會心疼不甘的!」朱碧雀振振有辭地跟著附議。「實在是笨得讓我這個做媽的火冒三丈又沒臉見人!」
「媽!」饒見維尷尬地連忙拱手求饒了,「我怎麼知道蔣詠宜她居然會喜歡我?」
朱碧雀翻翻眼珠子,「是喔!眼光太差了嘛!」
「媽!」饒見維耳根都漲紅了。
「媽什麼媽呀!明天就將你登報作廢,免得遲早被你氣出心臟病!」
「中國時報廣告組的主任我很熟,可以打八折優待!」饒亭遠跟妻子唱起雙簧。
饒見維臉上除了苦笑還是苦笑,「爸!媽!你們口下留情好嗎?我承認——我是笨了點——」
朱碧雀凶巴巴的瞪著他,「什麼笨了點?簡直就是智障嘛,你在中研院都上些什麼班啊!怎麼愈上愈書獃,連女孩子跟你暗示了大半天,你都反應不過來?難怪裴斯雨會把你三振出局,你呀!簡直就是一根塞不通的鐵管,比台北市那些捷運局的官員還令人生氣頭痛!」
「沒那麼慘吧!至少——我還知道向你們道歉認錯!」
「光認錯有什麼用?」朱碧雀輕斥道.「要懂得檢討反省,對症下藥啊!」
饒見維眉毛都打死結了,「媽,你不是說要讓我自己做抉擇的嗎?怎麼這會又在那敲鑼打鼓,把我罵得狗血淋頭?!」
朱碧雀眉毛挑得半天高了,「好,現在是講求民主的時代,我們家也要跟得上潮流,我呢?是急驚風黨,你爸是慢郎中黨,你呢,正巧是最具中間色彩的不死不活黨。請問饒公子,饒大委員,接下來你準備怎麼辦?是裝聾作啞,還是縮頭縮尾?抑或是勇於認錯,急起直追呢?」
饒見維既佩服又無奈的發出一聲歎息,「媽,你應該去坐鎮監督捷運局的,那麼,我敢保證所有的工程一定能如期完成,而不會漏洞百出,成為國際交通史上的大笑話!」
朱碧雀板著臉,輕睨著他冷哼著,「哼!你不必給我灌迷湯,轉移話題。我問你,這檔事你到底準備怎麼辦?人家那麼有心,那麼關懷你,還特意追到酒吧去安慰你,你好意思傷人家的心,辜負人家大姑娘的一片癡情?」
「媽,我……」饒見維心情還真是錯綜複雜、憂喜參半。
「別告訴我,你對蔣詠宜一點感覺都沒有。」朱碧雀犀利的說。
饒見維想起他見到蔣詠宜淚眼迷濛衝出PUB時,他那種焦灼、暈眩、不安、驚惶、矛盾等迷離交雜的感受,不禁啞口無言,更有所領悟了。
他深吸一口氣!坦蕩蕩的面對著父母那雙盈滿關懷、鼓勵和期盼的眼神,啞聲的說:「我知道我該怎麼做了。」
朱碧雀和饒亭遠相視一笑,露出了由衷滿意而會心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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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詠宜看到饒見維出現在大門口的那一剎那,第一個反應是想當著他的面摔上大門!
但,當她看到這個不知不覺的大白癡,手上居然捧著一束盛開而鮮紅欲滴的玫瑰花時,她的心不禁軟化了,所有的憤怒和委屈也跟著冰消瓦解了。
但,她還是不忘矯情一番,擺出冰冷而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神態,來面對那個不解風情的書獃子。
「你來做什麼?推銷玫瑰花嗎?」
饒見維這回可是有備而來的,他笑嘻嘻的走進來,並順勢帶上門,把玫瑰花塞進蔣詠宜來不及抗拒的臂彎裡。
他雙眼亮晶晶的瞅著她,溫文的眸光裡凝滿了真誠和柔情。「我來有三件事,第一是請你原諒我這個後知後覺的大白癡,第二是想請你給我一個機會,讓我治好你的失戀症——」他望著她那霜雪盡融、忽冷忽熱、半憂半怯、乍喜還嗔的臉龐,感動之餘,語音放得更溫柔低沉了,「第三,我知道一種最新的電腦遊戲方程式,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跟我玩?玩一輩子的智商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