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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頁

 

  難道他真的已失去關心她的權利嗎?

  「我不知道……」護士小姐正欲爭辯就被力言打斷。

  「以後若再有此事發生,就請你負全責。」力言面如冰霜,懷中的思研抖得像秋風吹落的枯葉。

  世韜回到陽明山的何家大宅,他不想在現在回到慘案現場,這些天他都回陽明山的家住。何氏夫婦用沉默冷淡的態度來責備他。走到小酒吧旁,世韜停了下來。

  就是因為他太懦弱,遇事便想借酒消愁,才造成今日妻離子亡的殘酷悲慘局面,他憤怒的拿起酒瓶摔下地出氣。常媽聽見趕來。

  「世韜,你不要這樣。」常媽沒有辦法阻止他。

  世韜繼續摔著,好久好久都沒砸完,何家的酒可真多,他自嘲的想,酒瓶的碎片割傷了他的手,這算什麼,這細微的刺痛,比不上他傷害思研的萬分之一。愛是雙刃的刀,他傷了別人卻也傷了自己。

  「如果摔酒能夠彌補你所犯的錯誤,能夠幫你重新得回寶兒。」秀玲將手上兩瓶酒擺上吧檯,「我這兩瓶也給你砸。」

  世韜聽完母親的話就頹然走出吧檯,坐在酒吧旁的椅子上。秀玲見他已安靜,就請常媽拿醫藥箱來。

  「常媽,謝謝你。」秀玲準備替世韜上藥。

  「不。」世韜推開秀玲的手,自虐的掐上自己的傷口。秀玲看了驚叫。

  「你這是幹什麼!」秀玲撥開他的手,剛才有片碎片未拿開,現在小傷口變成太傷口了。

  「我需要有感覺。」世韜平板的說,應該是他需要疼痛的感覺。

  「這又是何苦?」秀玲為兒子流淚。

  「我失去她了。」他的喉嚨好痛。「我失去她了。」

  「聽媽的話,別去想了!」秀玲也無話可安慰兒子。

  世韜抱住秀玲痛哭,秀玲也嚇了一跳,她這兒子自上學後就沒在媽媽懷裡哭過了,世韜低啞的告訴秀玲說:

  「她恨我,她本來是愛我的,你知道嗎?」世韜痛苦的低語著,「她……坐在那裡像一陣風就能吹倒……」他心痛的回想思研在病床上的身影,他困難的吞嚥一下,又對秀玲淒慘的說道:「她甚至無法忍受見到我……」他輕輕推開秀玲。

  「你不要灰心……」秀玲勸道。

  「謝謝你,媽,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媽媽,不該讓你有我這樣的兒子。」世韜說完,起身拖著疲憊的腳步回房。

  秀玲也無計可施,她幾次去看思研,她也是一動也不動的躺在床上,就好像是病房的另一個擺飾,美麗、脆弱,但沒有生命。

  世韜是犯了錯,但秀玲在這個時候更不能責備他,這可能將他刺澈得一蹶不振,他……終究是她心愛的兒子,他能撐過失去女兒的劇痛,但秀玲知道,他不能忍受失去思研,她知道他想和思研一同哀悼他倆共同孕育的女兒,思研的拒絕等於命中他的要害。世韜幾乎和思研一樣消瘦。

  他也一樣受著巨大的折磨,世韜毫不閃躲的讓自己接受回憶的煎熬,甚至故意讓自己更痛苦。

  「明天,明天我還要去,不能放棄希望。」他每天回家都對自己這麼說。

  除非他死,否則他絕不放棄得回思研的希望。她難道不知道,只要她一個暗示,他甚至可以匐匐在她面前認錯。

  原諒我吧!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世韜整夜在心裡吶喊,希望思研能聽見。

  思研的身體已經康復,可以回家休息,雖說內體的傷已痊癒,但思研受傷的心可能永不會癒合了。她仍是整日一言不發的坐著,力言上班時,她就呆坐在家中。此刻她又聽見世韜在門外叫門,她仍然秉持她一貫的態度不理不睬的呆坐。有時她會覺得意識渙散不知神遊至何處。

  世韜每日都在力言上班後來見思研,他每次都在門口苦等一小時以上,但思研至今沒有替他開過一次門。他仍是耐心的等,等那未知的機會降臨,等一個奇跡到來……

  「思研,我走了,我明天會再來,你好好保重。」世韜又滿懷失望而返。

  思研關閉自己的思想,過了很久很久,時間對她已沒有意義,突然有陰影籠罩她,有股聲音一直在打擾她,揮也揮不去下,她定睛一看,是丁屏。

  丁屏在樓梯口見世韜離去,她拿了鑰匙上來,她曾經是力言的妻子,記得嗎?她有他家的鑰匙。她要說服思研離開世韜,否則她永遠不會有希望,她簡直不敢相信都已到了這種地步,思研和世韜還可以繼續婚姻關係。

  她一直不停的說,但思研像個木頭美人毫無反應。

  「孩子都已經流產了,你就和他離婚吧!」

  孩子?思研聽見「孩子」兩字,尋回了神志,她仔細聽著丁屏的話。

  「請你成全我們,世韜也想和你談,但你每天都鎖住門,不開門見他……」丁屏知道她的謊言永遠不會被揭穿。

  他……每天來就為這個?沒錯,她已經沒有他企求的東西了,還和世韜最後的聯繫——孩子,也沒有了,他當然是要離婚。

  丁屏的嘴不停動著,她口中深處就如令思研痛苦的萬丈深瀾。沒想到他居然派情婦來說服她,思研自嘲的想。

  「離婚對大家都好。」丁屏又說。

  是啊,這樣丁屏和世韜的比數都成了一比一,正好打成平手。只是她沒想到自己還沒下台,就有人急急搶登她妻子的寶座,思研心如死灰,對世韜失望透頂。

  丁屏很失望思研沒有反應,她說得口都干了,她怨恨的看了思研一眼才走開。

  思研見丁屏走開,漠然拿出一疊信紙開始書寫,寫完,她拿了錢和鑰匙出了家門。她毅然的走了好幾條街,在每一家藥房停駐,藥劑師雖然可以由她的臉色看出她的確缺乏睡眠,需要好好的睡一覺,但每家最多只肯給她兩粒安眠藥。她走的腳都麻了,這樣多顆應該足夠了吧!思研叫了計程車回家。

  她下定決心一死了之,死了就不會有這麼多感覺,死了就不用每天努力關閉思想,來應付絕望的蝕骨心痛。她用力把瓦斯桶搬入浴室,她把家中所有的電源的總開關關上,磨了一把鋒利的小水果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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