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扭著著嘴唇,淒厲地笑了,他是全世界最笨的傻瓜!他活了二十六年,一向把感情視為禁忌!如今居然被一個年方十九的小女孩當猴一般戲耍,而他就像不解人事的呆瓜一頭栽進她包裹糖衣的陷阱裡。
哈哈——他忍不住要為自己的愚蠢喝倒采,他激動得血脈僨張,淚水在眼眶內閃耀。
到了公館,他疲備的把機車靠在宿舍騎樓下,剛步上樓梯,他就聽見房東太太的叫喚聲:「關先生,你回來得正好,我正有事要找你談。」
他深抽口氣,疲備地轉過身,捺著性子說:「楊太太,我很累了,能不能明天早上再說?」
楊太太臉色可不好看,「不能,我現在就要告訴你,請你這星期就搬出我家,我連房租都不要了,我這裡不歡迎你這種花花公子型的房客!」
「花花公子?我不明白——」
「你別裝蒜了,我就知道你這種漂亮的男孩子沒幾個是好東西,老以為長得帥就可以玩弄女孩子的感情,我生平最看不慣你們這種男人了。」楊太太一副義憤難抑的口吻。
「等等,楊太太,我弄不清楚你的意思——」關文勳皺緊眉頭,被楊太太嚴厲的斥責弄得又驚又糊塗。
「意思很清楚,請你搬出我這裡,我呀,就是房子空著也願租給你這種欺世盜名的花花公子!虧你還是教書的,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你說我玩弄女孩子的感情?我那有——」
「別再狡辯了,我才不會被你的花言巧語迷惑住,你喲,真是夭壽,連自己的女學生也敢下手,把人家肚子弄大了,竟然不肯認帳,甚至強迫人家去打胎,你——」楊太太輕蔑地頻頻搖頭。
關文勳踉蹌了一下,心揉成一團,憤怒像排山倒海的浪潮般迅速淹沒了他。「楊太太,我那位指控我誘拐她的女學生是不是那位我曾經帶回來——那位衣衫不整的女孩子?」他從齒縫中進出話來。
「沒錯,你呀!真是枉為知識份子,連自己的女學生也不放過,真是狼心狗肺,這麼可愛善良的女孩子,你竟然這樣糟蹋她——」楊太太厲聲控拆他。
「可愛善良!哈哈——」關文勳不能克制地爆出一陣狂笑,然後,他白著臉,目光如炬的盯著楊太太那張驚愕不滿的臉,寒聲說:「楊太太,我會搬出去住的,你放心。希望你下一位房客比我聰明一點。」說完,他像疾飛的箭一般衝下樓,快速發動機車,像被激怒的狂獅一般疾駛在暮靄深沉的街道上。
* * * *
他不要命的加快油門,往大台北華城崎嶇蜿蜒的山路衝刺而上,全身的肌肉都繃得緊緊的,怒光進射的目光閃著駭人的光芒。
他把車停放在一棟醒目、壯觀豪華別墅前,冷冷地看著大理石上氣勢磅礡的四個大字『淨塵山莊』一眼。
一抹殘酷的冷笑爬上嘴角,他用力按著電鈴,帶著一股拚命的煞氣。
鈴響了很久,終於有個像管理員的中年男子來應門,「先生,這麼晚了,請問你有什麼事嗎?」
「叫你們家那位無所不能、比魔鬼還可怕的小姐出來。」
「先生,你——」那位管理員似乎被關文勳臉上的怒氣和兇惡的語氣嚇住了。
「你放心,我不是什麼流氓,也不是作奸犯科之徒,我只是——一個被你們那位撒旦化身的大小姐愚弄的大傻瓜!」
「先生,對不起,請你回去吧!否則——別怪我打電話叫警察來。」
「叫警察?沒關係,你就是叫修羅王來也一樣,今天我是豁出去了,沒見到你們家小姐,我是不會走的。」
「先生,你——你別為難我,好不好?小姐她已經睡了,而且——」
「怎麼回事?老趙,你們在吵些什麼?」伍定峰被他們喧鬧的聲音引來,他原本已洗守澡打算就寢了。
「這位先生——他——他說——要找小姐。」老趙支支吾吾的解釋著。
伍定峰犀利的目光鎖在關文勳身上,被他器宇軒昂的外型震攝住,隨即——他也察覺到關文勳身上那股蓄勢待發的怒氣。
「你找詠蝶有什麼事嗎?」
「向她致意。」關文勳咬牙說。
「你是——」伍定峰並沒有被他凶狠的口氣嚇倒,相反的,他眼中有一抹混合了欣賞和不解的光芒。
「我是個無名小卒,也是全世界最倒楣的男人。」關文勳沒好氣的說。
「詠蝶做了什麼事得罪你?」
「得罪?哈哈——」關文勳放肆的仰首大笑,「你怎不問你那個神通廣大的女兒呢?」
伍定峰蹙緊眉峰,正猶豫要怎樣打發關文勳時,伍詠蝶也穿著晨褸出現了,她一見到關文勳,一張俏臉立即變了好幾種顏色,整個人像被釘住般呆立在羊腸曲徑上。
「詠蝶,你認識這位先生嗎?」伍定峰出聲問她。
「認識?她怎會不認識那個被她整得七暈八素的倒楣鬼呢?」關文勳冷冷的嘲笑道,眼睛惡狠狠的盯在伍詠蝶身上。
伍定峰看了關文勳一眼,又掃了伍詠蝶那張複雜的容顏一下,「你到底又做了什麼惡作劇?」
「我——」她囁嚅著,看到關文勳那雙鋒利如箭的眼神艱澀地吞了口口水,強迫自己挺起背脊,「我只不過——蹺了他幾堂課。」
「原來你是她的老師,你有必要為這種事而氣憤填膺,深夜來這裡與師問罪嗎?」伍定峰犀利的反問關文勳。
沒想到關文勳卻哈哈大笑,笑得又諷刺又放肆,「伍先生,我知道你是成功的企業家,但在扮演父親的角色方面,你未免太青澀了,你根本不瞭解令嬡和廬山真面目,她根本是個沒心沒肺的小魔女?是個——」
「你住口!你不要侮蔑我,你自己也好不到那裡去,虛情假意,卑鄙無恥?」伍詠蝶尖聲喊道。
「我卑鄙無恥!那你呢?你是什麼?撒旦的化身,還是巫婆的翻版?!」關文勳咬緊牙根的反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