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五臟六腑緊絞在一塊,她緊咬著唇;事到嘗到苦帶酸的血跡,一抹寒凜如刀的光芒閃進眼底,她或許是個傻瓜!但她不是那種忍氣吞聲、任人宰割的人,她會給愚弄的人一個永生難忘的記憶!
即使兩敗俱傷,即使——她每一個呼吸都是帶著絞痛的折磨,她也不會束手待斃!
關文勳!她厲聲在心頭喊著:我要你為你的虛情假意,付出慘重的代價!
* * * *
英文課一結束,關文勳再也按捺不住心頭火焚一般的焦灼,他趕緊叫住廖蕙心,向她探詢詠蝶的訊息。
「廖蕙心,你知道詠蝶的近況嗎?呃——我有好一陣子沒見到她了,上星期天約在火車站見面,她居然沒來,打她的專屬電話又沒人接,你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嗎?」
「我不清楚,她也好——陣沒跟我聯絡了。」廖蕙心也搞不清楚伍詠蝶葫蘆裡賣什麼藥,她居然像斷線的風箏突然銷聲匿跡。
關文勳覺得自己好像火爐上的豬肉,完全居於挨打的局面。「如果——她有和你聯絡,麻煩你告訴她,我在找她。」
「好,我會轉告她的。」廖蕙心看得出關文勳對詠蝶的關懷之情,因此,她更弄不清詠蝶是怎麼一回事?不知怎的,她有一種很不安的直覺,好像有什麼驚天動地的事將要發生了?
關文勳望著廖蕙心離開教室,他頹然地坐在椅凳上,從來沒有這種患得患失、七上八下的感覺,也正因為如此,他才知道自己陷得多深?多不可自拔?!
在愛情的領域裡有誰瀟灑得起來?又有誰真正提得起、放得下?他苦澀的反問自己,接著,又被苦澀吞沒了所有的無奈。
第六章
伍詠蝶就像一陣雲煙、一夕流星,在關文勳的生命中驚鴻一瞥,然後消失得無蹤無影,徒留一團迷霧,和一份糾葛難抑的思憶和煎熬。
他多少次輾轉難眠,望著星空發呆;多少次強自壓抑去淨塵山莊找她的衝動。
她就像一個魔術方塊,充滿了新穎多變的神奇和挑戰性,讓人捧在手心又怕隨時曾掌握不住。
她真是千面女郎,—有時候頑皮得教人招架不住,有時候又愛嬌溫存得教人心疼莫名。
她可以把人左右得神魂顛倒,忽悲忽喜,情緒像變化無情的夏末氣候,睛時多雲偶陣雨,朝來寒雨,晚來風。
她——他握著她送他的鑲著心型銀墜子的項鏈,心隱隱作痛著,強迫自己打起精神,走向學儒補習班教員辦公室。
距離上課時間還有十五分鐘,他準備趁這個空檔來擬定下一次的溫習進度表。
「關老師,我可以找你談一談嗎?如果你現在方便的話?」班主任賈林突然出現在他桌前?一臉凝肅的盯著他。
他心頭一凜,一抹異樣的感覺閃過心頭,「好,有什麼事你儘管吩咐。」他淡淡一笑,盡可能保持沉靜的工夫。
賈主任坐了下來,遲疑了一下,他慎重地開口了:「是這樣的,我最近收到一份匿名信,信裡頭指控你——你誘拐女學生,說你——藉上課之名行泡妞之實——」
關文勳臉色刷白了,他呼吸沉重,有半天無法從這個刺激中平復自己憤張的情緒。「我——我可以看看那封信嗎?」他聲音平穩中帶著壓抑性的怒氣。
賈主任沉吟了一下,把信交給他。
關文勳迅速地看了一遍,臉上的血色盡失,他緊緊握著信紙,指關節泛白,一雙眼睛被怒火、傷心燃燒得閃閃發亮,像兩柄掛在黑夜中的利刃。
他渾身戰悸,有半晌無法從這個致命的衝擊中保持清醒理智的反應。
「關老師,你——」賈主任看著他扭曲的臉孔,猶豫了一下繼續說,「很顯然地,你知道這封匿名信是誰寫的?站在補習班的立場,我們很不希望見到這種事,這對補習班,還有老師的形象影響很大,雖然,我們知道你是個稱職認真的老師,但——」
「你不必說了,我知道你的立場,我不會為難你的,我會自動提出離呈,教完今天這堂課,我就走人。」他咬牙打斷賈林,額上青筋宰出,一顆心被痛楚、憤恨啃嚙得鮮血淋漓,他的手是顫抖的,血液像感染風寒的人一般,忽兒冰冷忽兒沸騰。
「關老師,請你多加包容;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為你寫封推薦信函,我跟翰文補習班的老闆很熟,也許——」
「不必了,謝謝你的好意,我不需要,我——」關文勳倉皇地打斷他,臉色鐵青,眼光陰晴不定,「對不起,我上課時間到了,恕我不能奉陪——」說完,他挺起背脊,像旋風般衝了出去,把賈林寫滿同情的臉關在辦公室砰動的門扉內。
站在補習班迴廊上,他像座憤怒之神把手中的信紙撕成碎片,漂亮的臉孔上沒有半絲血色,只有濃濃的憤怒和痛苦,他咬緊牙根,握緊拳頭,深深吸了幾口氣,推開教室大門,強迫自己演完這最後一齣戲。
夜深了,他騎著機車,穿梭在羅斯福路繽紛熱鬧的街頭上,一顆心像冰凍的霜雪,麻木而沒有任何的感覺。
只有嘲諷和悲哀,還有一份想瘋狂大笑的衝動。
他是報應不爽吧!他辜負了對他一往情深的汪裕琴,所以,老天爺罰他,讓他被古靈精怪的黃毛丫頭玩於股掌,嘗嘗被人戲耍、捉弄的滋味!
他是八十老兒倒栽蔥,罪有應得,可是,他緊握著把手,無法從這份心如刀絞的痛楚和被人出賣捉弄的憤懣中甦醒過來。
他每一根思維都像被利針刺過般揪痛了所有感覺,所有喘急的呼吸。
他懊惱地想對夜空怒吼,向馬路中間的安全島衝過去,發洩這份尖銳而鬱悶的痛苦!
這段回家的路仍像漫長的時空隧道,只是——心境有如天壤之別,上次是他戴著伍詠蝶,他依然記得她羞澀中隱隱顫抖的小手攪著他的腰,他——他咬緊牙齦,大聲命令自己鎖上記億的齒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