詠蝶風姿楚楚的嬌笑說:「這樣啊!我手邊正好有本『醫學百科全書』,你傷在那裡啊!我可以來個『以毒攻毒』『對症下藥』?」她還作勢地舉高手中的書,嚇得馮雲川趕緊躲到門口邊。
「我怕你可以吧!那有住人家家裡還這麼凶的房客?」
詠蝶巧笑嫣然的看著他,「你的惡運可以結束了,我這個惡房客很快就會滾蛋,你長達五年的折磨可以解脫了。」
「誰說的?」馮雲川揚揚眉毛,「我奉母命得陪你這位惡房客返鄉探親呢?」
「你要陪我回去?」詠蝶驚訝地張大了眼睛。
「是啊!是我媽再三交代的,她說;『送佛送上天』,母命難違,我只好捨命陪你這位惡婆娘!!」
伍詠蝶眼珠轉了轉,她知道這完全是馮雲川自個兒的主意,他不放心她。「你不必這麼勉為其難,本姑娘一向獨行慣了,不勞你千山相送。」
「我機票都訂了,來不及退了。」他編了—個笨拙韻藉口。
「你——那你學校的課程怎麼辦?」
「曹冰雁會幫我代課的,一切早就安排了。你就不必擔心了。」馮去川淡淡的說。
「我們都很關心你,再說——台灣我也五年沒回去了,順道去觀光不是一舉數得?」
馮雲川淡化的笑著說,他見詠蝶悲喜交集的表情,「怎麼?感動你了,不好意思再損我幾句?其實,我這個人一向很隨和,你如果願意以身相報,我也不反對娶兩個老婆,坐享齊人之福。」
他的話果然引起詠蝶的粉拳和尖嘴雙管齊下,「齊人之福?你美得二五八萬,你以為你是誰啊?」
馮雲川邊閃邊求饒,「別打,打死了,就沒——老公了——」
馮太太正準備上來叫他們吃飯,見到這一幕忍不住搖搖頭,為這個加起來都有五十幾歲的人『孩子氣』的嬉鬧感到啼笑皆非。
* * * * *
這是一棟座落在忠孝東路三段的建築大廈。
新象廣告公司偌大的招牌掛在六樓氣派透明的玻璃大門外。
關文勳揉揉僵硬的脖子,他仰靠在沙發椅內,輕吁了一口氣,這個企劃部經理真是不好幹,每天要和廠商周旋,和刁鑽成性的客戶應酬、開會,玩欲擒故縱的迂迴戰術,他常常神經緊繃,每分每秒都處於備戰狀態。
所幸,他擬訂的廣告企劃甚受客戶們的推崇和信任,而他監督下完成的廣告產品素以精緻唯美取勝,打出口碑之後,很多重視廣告形象的財團和廠商都願意花大筆的經費委託他;來策劃商品。
目前在電視上有幾個甚受歡迎和好評的化妝品廣告,和意識形態的食品廣告都是他精心策劃下的作品。
藝高膽大,靈活俐落是他之所以能夠從企劃部組長一路晉陞到經理的主要原因。而求新求變、穩紮穩打、負責果敢,更使他成為新象廣告公司不可或缺的擎天柱。
也正因為角色的重要性,他幾乎是全公司每天最晚走的人,有時候甚至常常窩在公司挑燈夜戰,一方面修改企劃案,一方面跟難纏的客戶進行電話『談判。』
他疲備地搓揉了一下僵硬的面部肌肉,正準備泡杯咖啡提提神,舒解剛剛和一位廠商電話熱戰的緊張和壓力。這家以家電產品聞名東南亞的廠商,他們那位素來以精怪挑剔聞名的業務代表不是泛泛之輩,更是難纏的角色。偏偏他們的廣告預算是那麼令人心動,看在經費可觀的面子上,關文勳數度嚥下了不耐和衝動的念頭。他和他在電話中長談、溝通將近兩個鐘頭,才勉強說服他們接受他的提議,以親和力取勝的女影星江馨代替美艷逼人的艷星。
本來嘛!買電鍋又不是賣化妝品,找個漂亮寶貝不定拿石頭砸自己的腳,反不如以親和力強、甚受家庭主婦們喜愛的女演員來得適合貼切;更具說服力。
他譏刺地撇撇唇,他甚至還幫他們省下了八十萬的演員預算費,迷信大牌,迷信港星是不是明智的作風?
剛沖泡好咖啡,還來不及坐下來好好昂嘗時,他辦公室的門被粗魯地推開了。
他皺皺眉峰,沒好氣的瞪著那位干擾他品評咖啡,享受片刻偷閑雅興的不速之客,「關文培,你知不知道新生活守則上有一條,進別人房門之前要先敲門?」
他那位和他相差三歲,一張娃娃臉,一臉促狹不馴的弟弟關文培不以為然地揚揚眉,「幹嘛?你又不是閨女?而且——你那位『蜘蛛精』又不在,你怕我撞壞了你什麼好事?」
他大刺刺的倒進靠牆的長沙發椅內,渾然無視於關文勳央然不悅的臉色。
「人家叫祝芝晶,不叫『蜘蛛精』,你要我提醒你幾遍?」
「提醒幾遍都沒有用,反正我叫慣了,就是她變成我的大嫂也一樣。」關文培吊兒郎當的說,還反客為主的拿起關文勳沖好的咖啡啜飲了一口,「你怎麼不加糖?好苦啊!」
「又沒人請你喝!」關文勳白了他一眼,「你很閒嘛,沒事做,到處晃,我看你還能優閒多久,等你的頂頭上司來了以後,你還能這麼混嗎?」
「我才不怕啊!對於這種喝過洋墨水的女上司,我根本不把她放在心上,搞不好——她很開放,很好相處,才不像某人——」他斜睨著關文勳,含沙射影的說,「在家裡擺大哥的嘴臉還不夠,在公司也老闆著一張令人可憎的主管面孔。」
關文勳眼睛眨了一下,然後他笑了,「你是不是日子過得太舒服了,想嘗嘗無業遊民的滋味?」
「不必威脅我,我並不在你的管轄範圍內,再說——媽要你好好照顧我,你怎能拿飯碗來壓我呢?」
「你很愛抬摃嘛!我倒是有一個好主意,我會建議陳總,把你調到業務部,讓你賣弄口舌賣弄得夠!」
關文培立刻拱手討饒了,「業務部?不必了,你乾脆叫我走路算了,業務部?一想到你那只又嗲又難纏的蜘蛛精,我就全身發麻,真不知——你怎會跟這種女人扯在一塊,搞不好是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