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文勳臉色刷白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他還像白癡一樣問我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這個蠢蛋,我真不知詠蝶看上他那一點,我看乾脆揍他一頓比較痛快,也可以順便為詠蝶這五年來所受的痛苦討回公道。」馮雲川猛不防的冷聲插口道。
關文勳呼吸喘急,脈搏也加快了,他臉白得像大理石,他緊盯著他們,嗄啞而急促地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有誰可以講得清楚一點?」
「冰雁,你聽所這個笨蛋講什麼,我真想再痛毆他一頓?」馮雲川生氣的又握緊了拳頭。
「不准你再動粗,你想把事情愈弄愈僵啊!你真想讓詠蝶傷心地離開台灣到美國永遠不回來了嗎?」曹冰雁擋在他面前,義正詞嚴的點醒他。
「詠蝶要回美國?」關文勳大驚失色地倒退了一步。
「對,她要到美國再也不回來了,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是她的傷心地,因為你——你這個不值得她愛的笨蛋把她傷得太重了,把她打擊得必須二度為你出走,為你離鄉背井,獨自忍受異鄉遊子的孤寂和煎熬——」馮雲川氣呼呼的嚷道。
接著,他再也無法歇止地把詠蝶這五年來所受的際遇和滄桑,包括她割腕自殺以及把她承繼而來的教育基金全部花費在調查他一切動向的徵信費用上,為他回拒一切異性的追求,為了要他看得起她,她不惜咬牙堅忍回家的衝動,每個寒暑假都留在圖書館裡K書等點點辛酸.鉅細靡遣地娓娓道來。
「為了證明她是個堅強的人,是個值得讓你刮目相看,收回對她曾經有過的辱罵和中傷,她放棄自己最熱愛的新聞學系,改唸經濟學,只因為——她知道你學的是企管,又在新象廣告公司負責企劃,她強迫自己花雙倍的心血去學她最討厭的商用知識,這一切只為了與你再相逢,只為了贏回你的改觀,而你竟是那樣毫不留情地傷害她——」
關文勳臉色慘自得嚇人,讓人幾乎以為他快昏倒了,但他的眼睛卻是那麼清亮,又盈滿了悲楚和不可置信的淚光。
「她是那麼倨傲、倔強.她寧可一個人獨自忍受所有難捱的痛苦和孤獨,也不願讓我們為她分擔,更不願讓人家知道隱藏在她內心深處的創痛,她的痛楚就是你——她寧可死也不願人家知道她是那麼在乎你,在乎到——這五年幾乎是為你活的,而你——你是怎麼回報她的?」馮雲川大聲譴責他。
關文勳目瞪口呆,他被椎心刺骨的愧疚和心痛完全的打倒了。「我——我一直以為她是要報復我——」
「報復?她真要報復你——怎會把自己弄這麼淒慘,傷痕纍纍呢?她太好強了,所以——寧可被你誤解,看不起,也不願你洞悉她對你的一片深情。」
關文勳聽得熱淚盈眶,他倉皇急促地抓住馮雲川手,激動聽說:「她在那裡?我要去找她,我要向她贖罪——向她表明我的感情——事實上,這五年來我沒有一刻——忘懷過她,即使是在對她深惡痛絕,不能諒解的時候——」
「去找她?那你打算怎麼處理你身後那位『未婚妻』啊!」馮雲川冷冰冰的問他。
關文勳轉過身,面有愧色的迎向祝芝晶黯然神傷的臉,簡直不知如何措詞才好。
祝芝晶畢竟在商場經過大風大浪的磨練,她頗識大體地先給自己找台避下,也順道解除了關文勳的難堪。「我不會怪你的,在我知道你們之間的故事之後,我深深明白感情是不能強求的,你趕快去找伍經理吧!希望你們能撥雲見日,雨過天晴。」她由衷地說道,強迫自己硬擠出一抹灑脫的笑容,「我祝福你們。」
「祝芝晶——」關文勳很慚愧,他覺得自己在意氣用事下『利用』了她。
「我沒事的,在愛情裡總會有一、兩個人是扮演失意的角色,好在——我陷得不深,跟伍經理曾經遭遇的折磨來說更是渺小而不足掛齒。」
「抱歉,也祝福你早日找到自己的幸福。」關文勳感動的注視著她,「還有,麻煩你替我向陳總請個假,下午的會議也替我延期。」
「你放心,我會幫你處理的。」
* * * *
打了一架,經過一番驚心動魄的爭執、長談,再歷經—番折騰,關文勳一行三人才馬不停蹄地趕往新店,準備上山,卻不料遇見車禍,來個動彈不得的大塞車,關文勳焦躁得五內俱焚,恨不得生出兩片羽翼,插翅飛往淨塵山莊。
好不容易可以前進,卻已經是夕陽暉照,下班的尖峰時間了。
歷經了三個鐘頭的耽擱,到達淨塵山莊時,天色已是灰朦朦的,籠罩在黑夜與黃昏交際的幕色裡。
剛按了門鈴,管理員老趙一見到關文勳硬是不肯開門讓他進來,任憑馮雲川說破了嘴,他是死也不肯開門,讓馮雲川氣得真想一棒敲昏他。
接著,伍定峰出現了,他站在庭院中,頗有敵意的盯著關文勳,冷冷的問道:「關先生,你來我們家做什麼?你嫌我們家的悲劇還不夠多嗎?」
關文勳艱澀地嚥了一口口水,誠摯而小心翼翼地解釋著:「伍伯伯,我知道我上回來給你的印象很差,我——」
「何止很差,你簡直目中無人,而且——經過你這凶神惡煞般的不速之客大鬧一番之後,我差點丟了一個寶貝女兒,現在,你又把她逼得想離鄉背井,遠避美國——你說,我怎能開門讓你這種人進來?」伍定峰咄咄逼人的說。
關文勳被他刮得簡直羞愧得無地自容,他誠惶誠恐的說:「我知道——我犯了很多不可饒恕的錯誤,但——我今天真是誠心誠意的來向詠蝶賠罪的,希望——伍伯伯能大人有大量,原諒我一次——」
「原諒你?詠蝶為你受了那麼的苦?你教我想起來就心疼,你說,我怎能輕易饒過你這個罪魁禍首?」伍定峰呼著氣,板著臉,仍是一副憤恨難消的神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