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顧頤庭狡猾的轉轉他那一對喜歡飄動,又不甚安分的眼珠子,「你先提出你那二十萬借我應急,其餘的錢,我再想辦法借。」
「什麼?」沈丹霓又變了臉色,「你要我把所有的錢都提光光來借給你,那……我還要不要生活啊!」
「你有薪水可以領,餓不死的!」
沈丹霓為之光火的瞪著他,好一會,才憋著氣說:
「我不惜,從我認識你開始,除了跟你買保險,就不斷的成為你借錢周轉的對象,半年多了,你跟我借了八十多萬,卻沒有還過一毛錢,我真懷疑你把我當成什麼?是女朋友?還是吸金器?」
顧頤庭臉色也變得不怎麼好看了,「不惜就不惜,幹嘛把話說得這麼難聽?再說,若不是我,你這個外貌瘦小平庸,乏人問津的小老鼠,只能和你那位比豬還像豬的余姓未婚夫綁在一起,成為全世界最滑稽爆笑的一對夫妻!」
沈丹霓立刻繃緊了臉,渾身發顫的質問他:
「那你為什麼要費盡心機來親近我?親近我這個……瘦小平庸的……小老鼠?!」
「那是因為……我看你雖然訂了婚,但看起來卻像是需要愛情滋潤的寂寞女子,後來才知道,你的未婚夫是個賽比葛小寶的大胃王,兩個人體態懸殊的像是天龍錯配了地虎,有著令人捧腹發噱的有趣畫面,」顧頤庭在撈不到錢的情況下,也懶得再跟沈丹霓做戲下去,索性講個明白。「再者,我發現我在跟你談話時,你的眼睛特別清亮,我就知道你對我頗有好感,而我……也從未交過像你這麼普通平凡的女朋友,在需要你投保的業績壓力下,我決定跟你玩玩,為我的羅曼史再加上一筆光輝的紀錄。」
沈丹霓臉色灰白的倒抽了一口氣,「原來……你從頭到尾都只是在愚弄我?」
顧頤庭毫無愧疚的聳聳肩,「一個巴掌拍不響,沒有你熱情的配合,這場遊戲還玩不成呢!再說……」他大言不慚的涎笑著,「我不是替你甩脫了姓余的那頭大笨牛嗎?」
沈丹霓全身的血液都衝到了腦門,這一刻的屈辱和難堪,讓她深深洞悉到了自己的愚昧和殘酷,為了一些微不足道的面子和虛榮,她竟然一手毀了自己的幸福,也傷害了純情穩重的余盛仁……
天啊!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的,而今噩夢臨頭,報應不爽的她,除了深刻的自責外,又能怨誰呢?
一個巴掌拍不響,顧頤庭的話雖然刺耳難聽,卻十分真實,直實到她無力為自己的盲目(missing)停頓了一下,看了余盛仁那張凝肅而毫無緩和跡象的臉孔一眼,心頭微微抽搐了一下,差點喪失了繼續說下去的勇氣。她垂下眼瞼,望著自己緊絞在一塊的手,暗暗吸了一口氣,重新凝聚力量,試著一古腦兒把話說完。
「正因為我無法坦然地面對別人的指指點點,所以,我對我們結婚的熱度及興趣也跟著逐日下降,再加上……除了你,我活到二十六歲,從未交過其它男朋友,就這麼平淡的嫁給你,我實在有點不甘心,而……顧頤庭的出現和追求,不啻是滿足了我從未飽漲過的虛榮心,也讓我一時意亂情迷,犯下了一生中最不可饒恕的罪過……」說著,她不禁淚灑衣襟,悔從中來地低泣著。
什麼都不怕,就怕女人下雨的余盛仁,只好遞上了一方紙巾給沈丹霓「稀釋」一番,然後,他又悶不吭聲的坐了回去,表情還是酷酷的,令人捉摸不定的。
沈丹霓狼狽地擦了擦淚痕,神情黯淡的知道她已經失去任何優勢,也無力為自己的錯誤「漂白」,失去了余盛仁,是她這一生最大的錯誤,最嚴厲的懲罰,她必須甘之如飴地背負著這副感情的十字架,活在永無休止的憾恨中,自我撻伐。
於是,她面色蒼白地對余盛仁擠出贏弱而顯得有些可憐兮兮的微笑,把那兩盒滷味食品遞到余盛仁面前,「我不敢企求你會原諒我,這是我特地為你買的雞翅膀和鴨脖子,算是我對你的……最後一點心意……」
余盛仁猶豫了一下,方才收了下來,並將之隨手擱在茶几上。然後,似笑非笑地望著神色淒然而不失忐忑的沈丹霓說:
「雞翅膀,鴨脖子,都是我最愛吃的,你不怕我這個遠看像座山,近看像頭豬的未婚夫,成了一座更為壯闊龐大的喜馬拉雅山嗎?」
心情沉重而幾乎絕望的沈丹霓,足足愣了一分鐘,才有所反應地張大了一雙不敢置信的眼珠子,「未婚夫?聖人,你……」
余盛仁聳聳肩,慢條斯理的撇了撇唇,「沒辦法,誰教我的綽號叫「聖人」呢?總不能讓你們白叫嘛,所以……」他半真半假的幽了自己一默,「只好聖吾聖以及人之聖,扮演一次網開一面,心胸寬大的超級聖人囉!」
沈丹霓立即轉涕為笑,不勝欣悅,不勝感激的蹦進了余盛仁「真的有夠寬大」的懷抱裡,熱情洋溢的吻了他一下,「謝謝你,聖人,我會一輩子好好愛你,不再嫌你胖了,不再……」
「真的?」余盛仁受寵若驚的打斷了她,「那我可要不客氣了?」說著,他已動作伶俐地打開了其中一個紙盒,津津有味的撕啃起來了,那副不勝陶醉的模樣,讓沈丹霓不覺莞爾,也毫不客氣的加入了飽嚼美食的陣營中,和余盛仁在冰釋前嫌的歡愉中,做對「夫饞婦隨」的妙冤家!
而被余盛仁關進陽台狗籠中的「糖球」,在香味飄送的誘惑下,也不甘寂寞的蹬著腿,狂吠了好幾聲,終於引起了余盛仁和沈丹霓的注意,大方慷慨地賞了它一隻又肥又酥的類翅膀。
心滿意足的搖搖尾巴,糖球乖乖地趴俯在狗籠中,靜靜的享受著它的美食,那副狼吞虎嚥的吃相,和余盛仁相對照還頗有異曲同工之妙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