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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3 頁

 

  丘斐容驚痛莫名的轉過身軀,一雙如秋水般的明眸淫浸著一片朦朧的雨露。「小季,不要怪我,讓我們重新回到原點,做個單純的好朋友,好不好?」

  季慕飛露出一絲慘烈而感傷的苦笑,「斐容,你對我的要求太高了,我懷疑,我能不能做到像你那樣超然……」

  「你能的,當年你對采晴不也是做到了情到深處無怨尤的地步嗎?」丘斐容無盡酸楚的望著他。

  「情到深處無怨尤?」季慕飛語音蒼涼的低念著,「斐容,我之所以能對采晴死心,進而昇華,是因為我從頭到尾都清楚,她是阿奇的,我不可能橫刀奪愛的,所以,我比較能釋然地面對著他們,可是你……」他乾澀地抿抿唇,眼中有份掩不住的痛楚,「你卻在我心頭盤踞了整整十年了,我之所以沒有及時追求你、把握你,是因為……我一直覺得自己配不上你,所以,我悄悄把你放在心靈深處最隱密的角落裡珍藏著,期待有更優異出色的男人來愛護你,可是……」他悲哀的搖搖頭,「當楚天淳、江德風、項懷安出現在你身邊時,我又受不了那份宛如刀戳的嫉妒和痛苦,也因此,我才深深明瞭,我對你的愛早就遠遠超過任何人,包括采晴,所以,我對你無法釋懷,也無法真正做到情到深處無怨尤的地步……」

  丘斐容聽得滿心酸苦,鼻酸眼濕而不能自己了。「小季,我很抱歉,真的……如果時光能夠倒流,如果老天爺能……給我重新選擇的機會,我一定不會錯失了你的愛……」

  季慕飛的眼睛閉上了,全身掠過了一陣激烈的震顫,「斐容,不要對我說對不起,這三個字我也同樣承受不起啊!」

  「小季……」更多錐心泣血的熱淚從丘斐容紅腫的眼眶內滾滾滑落,換來了聲聲無言的飲泣。

  季慕飛輕輕走到她的身旁,強忍著撕裂般的痛楚,溫柔地替她擦拭著斑駁狼藉的淚痕。

  「如果你不能為我笑,請你也不要為我哭,因為現在的我……」他喉頭梗塞地深抽了一口氣,「也是個容易受傷的男人。」

  「小季……」更多情不自禁的眼淚從丘斐容的眼眶內跌落,揪心斷腸的她,除了痛苦的呢喃,已是悲愴無語了。

  她的珠淚婆娑戳絞著季慕飛的五臟六俯,讓他渾身都籠罩在一片激昂悲勵的情緒中。

  「斐容,」他輕輕執起她的下巴,心痛的想吻去她那歇止不住的淚痕,「不要再為我掉一滴眼淚了,給我留點故作堅強的空間好不好?好歹,不要辜負了我風流小季的一世花名。」他喉中梗著好大的硬塊,無限艱辛的擠出一絲苦笑,「你來找我,該不是只為了再次強調你和我的友誼吧!」

  「小季,」丘斐容淚眼凝注的抬眼揪著他,唇邊泛起一朵動容而淒切的微笑。「你能不能答應我一個強人所難的要求?」

  「什麼要求?」他沙啞的問道,牽強的揚起嘴角幽了自己一默。「你不會要我做你和項懷安婚禮上的伴郎吧!」

  丘斐容又對他綻出了一朵霧氣濛濛的微笑了,「小季,我不會對你那麼殘忍的。」

  「你選擇項懷安對我而言,就已經夠殘忍了,再多這麼一樁又有什麼差別?」季慕飛神色抑鬱,濃眉糾結的苦笑道。

  丘斐容的心抽痛得更厲害了,「小季,我……」她噙著淚,顫聲地輕喊著,卻又再度陷入了一份有苦難言的寒愴中。

  季慕飛深吸了一口氣,神情僵硬地拍拍她的肩頭,「別再哭了,也別再對我喃喃說著你的抱歉,如果你不能給我衷心渴求的東西,也請你別給我目前承受不起的東西。」

  「小季,我……」丘斐容淚光閃爍的蠕動著唇。

  季慕飛即刻揚手制住了她,「別再說了,說出你今天的來意吧!衝著你對我的友誼,我對你的愛,再棘手的事我也會盡力而為。」

  丘斐容聽得胸中滾燙,眼眶又倏地濕潤了。

  季慕飛搖搖頭,佯裝出滿臉取笑的神色,「你又犯了我的禁忌,你再這麼愛下雨,我可要不客氣將你捆綁到高雄去曬太陽,免得整個台北市都要淹大水了。」

  他的笑謔反而讓丘斐容胸中漲滿了更多酸楚和心疼。對於季慕飛那份只能埋藏在心,卻不能告白的摯情深愛,更有著一份悒鬱消沉的感傷和悲涼。

  而在這份令人黯然銷魂的感傷與悲涼中,她更深刻地體會到自己的幸福,也體會到了自己的不幸。

  「小季,能擁有你這樣的……好朋友,我丘斐容一生總算沒有白活了,難怪小珺會喜歡你,指名要你做她的家庭教師。」她鼻音濃稠的擠出一絲微笑。

  「家庭教師?」季慕飛神色訝然了,「原來你特地上門來,就是為了這件事?」

  丘斐容輕輕點點頭,「是的,你願意幫我這個忙嗎?」

  季慕飛卻一瞬也不瞬地望著她,「斐容,為了你,我甚至可以把我的自尊踩在地上,去請求項懷安把你還給我,可是,這對你來說,反而是一種侮辱對不對?」

  丘斐容的心又開始淌血了,「小季,求求你……不要再對我說這種話……不要再把感情、時間浪費在我身上,依你的條件,你會找到比我好上千萬倍的女孩子……」她鼻端酸楚的說道。

  「比你好上千萬倍的女孩子!」季慕飛面色灰白的搖搖頭,「只怕連仙女下凡也難以取代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再奢求你無能給予的愛,至於——做小珺家庭教師的事,我原則上同意了,時間再另外商榷研究好了。」

  「謝謝你,小季。」丘斐容如釋重負又嗒然若失的含淚說道。

  「謝什麼,這只不過是愛屋及烏的一件小事,你不用放在心上。」季慕飛澀然笑道。

  好像耗盡了全身最後一絲的精力,滿心疲憊的丘斐容,已沒有任何力量再對季慕飛戴著面具演戲了,千瘡百孔的她,只想拖著倦怠虛軟的身軀趕回家,慢慢躲進她那安全的堡壘,哀禱著自己那不敢掌握「幸福」和無力閃躲的「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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