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美滿?」余盛仁疑信參半的猛搖著他的大頭顱,「我可不敢這麼奢望,你不曉得阿丹那個小妮子有多難伺候,每天都想出不同的歪點子來整我,一會兒要我背唐詩,寫宋詞,抄李商隱、李清照的詩詞給她大小姐閱覽過癮,理由是——她大小姐活了二十歲還沒收過任何情書,而她當你的采晴妹妹的情書專送的郵差已經當了整整三年,害她極度自卑得差點沒考慮削髮為尼,而我——活該要追求她,所以,各種非人的考驗我都應該含笑赴之!」
他長虛短歎的猛吐苦水,「這還不打緊,她還要我陪她K漫畫書,從怪醫秦博士,到小叮噹、城市獵人,天啊!」他翻翻白眼,「我這個人你也是知道的,除了教科書、電腦書籍、財經報刊外,我很少看其他娛樂性質的書刊,頂多才看過金庸一、兩套的武俠小說而已,結果——她大小姐硬逼著我陪她看,而且還會出題考我,什麼城市獵人看到其他漂亮女性會有什麼樣的生理反應?我隨口應道:『肅然起敬』,她小呢子二話不說,拿了漫畫書就往我臉上砸,還滔哩啪啦的罵道:『笨,是流鼻血,我就知道你腦大無用,學而無術』,接著又板著小臉逼問我:『給你—次洗脫智障兒的機會,我問你,阿香每次看到城市獵人色迷迷看其他女孩子的時候,都會有什麼反應?』我說:『拿一疊衛生紙給城市獵人啊!』誰知道她大小姐又變臉刮颱風了,『阿香拿街生紙做什麼?』她凶巴巴的逼問我,我被她罵得一頭霧水又莫名其妙,『城市獵人看到漂亮女人就流鼻血,這阿香不拿衛生紙給他止血,難不成讓他血脈憤張而暴斃身亡嗎?』我不回答還好,一答完,這小妮子拿了漫畫書就往外頭跑,還信誓旦旦的威脅我,如果我不趕快培養和她共同的興趣——變成漫畫兒童的話,她就要和我莎約那拉再見,你說——」他垮著瞼又攤攤手,「有她這種花樣千奇百怪,又刁鑽難纏的女朋友,我余『聖人』還有幸福美滿的未來可言嗎?」
雷修奇好整以暇的拍拍他的肩頭,趣意橫生的笑道:
「有了阿丹這樣慧黠可愛的女朋友,你不覺得你的生活裡充滿了意外和驚奇,人生也變得多采多姿而情趣無窮了嗎?」
「是啊!多采多姿列我每天早上起床都得合手向上帝祈禱,希望阿丹小姐今天刮得是溫和的順風,不要把我余盛仁弄得兵窮馬困,心臟哀竭,還沒來得及跟她拜堂成親就英年早逝、嗚呼哀哉!提早被上帝找去天堂當『聖人』了。」余盛仁自我調侃的說。
雷修奇但笑不語,又一口飲盡剩餘的綠茶。
「對了,你什麼時候準備跟采晴提你要回邁阿密的事。」余盛仁正色問道。
雷修奇瞼上的笑容斂去了,他的嘴角閃過一陣微妙的抽搐。「我打算今天晚上到台中親自向她解釋辭行。」
余盛仁深歎了一口氣:
「我想,她一定會很難過的。」
雷修奇的眼中閃過一絲深刻的痛楚,然後,他望著心情同樣沉重的余盛仁,心痛的閉上眼睛,在萬馬奔騰的糾葛中,一時愴惘無語了。
* * *
夜涼如水,偶爾傳來幾聲淒厲的狗吠聲。
璩采晴抱著剛從巷口的統一超商店買回來的補給品,徐徐信步的走向租賃的小公寓。
然後,她歇止了腳步,傻愣愣而難以置信的望著那個倚著電線桿,在燈火朦朧中更顯得挺拔修長的身影。
「雷,是你!!」采晴驚喜莫名的發出一聲輕喊,整個人都撲進了雷修奇的懷裡。「你怎麼來了?」她喜盈盈的瞅著他,水汪汪的大眼睛裹流轉著醉人的光華。
「想你啊!而且——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雷修奇輕輕撫摸著她的長髮。
「什麼事?」她溫存的問道,眼睛閃亮如朗朗的晨星。
雷修奇打了個寒顫,眼中閃過一絲痛楚。「進去再講,好不好?」他故作輕快的拍拍她柔軟光滑的面頰。
璩采晴溫馴的點點頭,整個人都陷於一份醉醺醺的暈陶和燃燒般的狂喜中。
進了她那小巧典稚的套房,璩采晴街著他翩然—笑,「你要跟我說什麼?」
雷修奇望著地那盈盈如水的眸子,純真嫵媚的笑顏,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敢齒?甩甩頭,在天人交戰的掙扎中,他艱澀而低沉的開了口:
「采晴,我——」
璩采晴坐在地板上,依偎在他的腿旁,像只慵懶愛嬌又柔情似水的小貓咪,「你想說什麼?我洗耳恭聽。」她嫣然笑道。
「我——」雷修奇心中的苦楚和矛盾更深了。
璩采晴咭的一聲笑了出來,她嫵媚生姿的昂起小瞼失笑道:
「你到底怎麼了?怎麼說話這麼吞吞吐吐的?」
望著她那輕漾在唇畔的一對小梨渦,那笑語之中流露出的嬌柔清雅與楚楚動人的神韻,他的心立刻緊縮哎一團,瞼上的肌肉隱隱抽動著。
「采晴——我下星期二要回邁阿密—趟。」他艱困的咬牙說道。
璩采晴臉色發白了,「什麼?你剛剛說什麼?」她的聲音是驚惶不安而充滿懷疑的。
雷修奇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壓下所有紛亂糾結的情緒,保持冷靜的態度。「采晴,我下星期二要回邁阿密一趟,我姑姑地生了重病,現在在醫院診治,我必須趕回去探視她、照顧她。」
璩采晴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她渾身震悸而雙唇顫抖,她的手指神經質的緊握著自己的裙擺,眼裹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淚光。「你下星期二要回美國?」她的聲音卻是出奇的平靜,平靜得教人覺得忐忑不安。
「是的。」雷修奇啞聲回答,黑黝黝的眸光裹充滿了祈求和憐疼。
下星期二?只有五天了,璩采晴渾渾噩噩的想道,腦海中—片紊亂,而全身卻冰寒得無法動彈,無法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