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蘿不自覺地也伸出手,就這麼一下子,她整個人已從原來那艘船移到赫連那山這 艘船來,但她卻渾然未覺。「克麗兒,我害死你,所以你來報仇,要來帶我走,對不對 ?」
名月搖頭,不知怎地,她竟然說出自己想都沒有想過的話。
「不,你曾經答應過我的事,你忘了嗎?」
「答應過你的事?」
「對啊!你說會好好照顧自己的,不是嗎?」
秀蘿一怔,記憶回到那個起風的日子--克麗兒渾身是血的躺在赫連那山懷中,用 著微弱的聲音要她別自責,並要她好好照顧自己、好好照顧父親。但如今自己不但沒有 好好照顧父親,甚至還淪落到這種狼狽不堪的境地,她怎麼對得起善良又多情的妹妹?
「克麗兒,我……」一憶起往事,秀蘿難過得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秀蘿姊姊,如果你不好好照顧自己,克麗兒在天之靈也會不快樂的,更何況還有 活著的人在為你受苦哪!」
秀蘿姊姊?克麗兒不會這麼喊她的!秀蘿定定神,眼前的女子風采懾人、美麗絕塵 ,尤其是一對水汪汪的黑眸像會說話似的迷人,這哪是克麗兒?分明是那好心救了自己 的名月--赫連那山心愛的妻子名月格格!
「月兒,是你!」她低喚道。
「是,我們可找著你了!」
我們?秀蘿回神一看,才發現船上不只名月一人,還有那山,以及兩個沒見過面的 俊秀男子,自己是何時上了這艘船的?
「妳……妳何苦找我呢?我是個卑鄙又下賤的女人,根本不值得你這樣對待!」秀 蘿一步步後退,可是她能退到哪兒去,兩船的距離早就拉了開來。
「秀蘿姊姊,你是個潔身自愛的女子,身在青樓中,卻出污泥而不染,值得所有人 疼愛。」名月真心誠意地說。
「出污泥而不染?我現在是個人盡可夫的妓女,你竟然說我出污泥而不染?」秀蘿 激動地喊道。
名月搖頭,「不,你只是為了氣長風才這樣做的,是不是?」
「長風?不管我怎麼做長風都不會再理我,所以我現在什麼都不在乎了!因為我已 經不再是那個他所愛的秀蘿公主,我只是個無恥的女人,為了奪走妹妹的愛人,不惜犧 牲自己的名節,如今又淪落風塵中,你想他還會要我嗎?」天空一片清澈明亮,而她的 愛情何時才能撥雲見日?
「他當然要你,他以為你已經回回疆了,所以連夜趕往回疆準備去找你!」一直沉 默不語的赫連那山終於開口。
「你說什麼?」秀蘿幾乎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長風到回疆找自己?
「是真的,是我親自送他上馬的。」
掩住內心的激動,秀蘿狠心地道:「不行,我現在是風樂樓的姑娘,我根本沒有臉 見他,也沒有臉回去見我的族人!」
「長風告訴我,你到中原來為的是購得火槍武器,好打倒布哈爾人,所以犧牲自己 委身青樓,就這份勇氣和擔當,就足夠彌補過去所犯的錯了!」赫連那山不希望秀蘿為 了過去的錯誤而抱憾終身。
「你……你不恨我?不恨我害死克麗兒?」秀蘿顫聲問道。
赫連那山搖頭,「那只是個意外,而且仇恨只會腐化一個人的心智、造就更多的錯 誤,根本沒有辦法解決事情,克麗兒也無法活過來!何況她是何等溫柔善良的人,一定 不希望我抱著仇恨過一輩子,更不願見你一直活在自責的陰影中。秀蘿,為了你的族人 ,你必須振作起來,別忘了他們都在等你回去!」
秀蘿雙手掩面,淚水順著指縫不住滑落,她泣不成聲地說:「謝謝你,那山,謝謝 你!」
赫連那山微微一笑,胸中一塊大石頭終於落了地,他相信自己這麼做,克麗兒在天 之靈也會高興才是!
望向依舊站在船頭的妻子,他走上前攬住她的腰,「謝謝你,月兒!」
但是名月並沒有回頭,反而用手推開他放在她腰上的手,赫連那山不由得一楞,知 道自己又有得解釋了!
※※※
赫連那山的預感是對的,兩人回到家後,名月果真氣沖沖地又回到小廂房去,心裡 有數的赫連那山只好跟了過去。
「月兒!」他柔聲地喊著,企圖和緩氣氛。
「別叫我!」名月胡亂地扯下繫在發上的絲帶,又使勁脫下手上的玉環,「還你, 我不要你舊情人的東西!」哼!誰希罕。
接過她丟過來的玉環,赫連那山有些錯愕,「你怎麼知道這是克麗兒的東西?」
「不只玉環,恐怕這條絲帶也是吧?」她幽幽地瞅著他,眼中有一抹濃得化不開的 嫉妒,「你就這麼愛她,希望把我變成她?」
赫連那山聞言不覺一凜,難道自己是真的在把月兒變成克麗兒?「不,我沒有那個 意思!」
「既然如此,又何必把我打扮成克麗兒的樣子,讓秀蘿姊姊在弄不清楚的狀況下, 被我們騙了過來?你大可以直接跟她說明啊!」
對於妻子的質疑,赫連那山無話可說,他是可以直接找秀蘿談,甚至派人把長風追 回來,但是他沒有!他用了一個任誰都想不到的辦法:把酷似克麗兒的妻子扮成已經死 去的克麗兒。莫非自己心裡就是這樣認定,認定月兒是克麗兒的重生,認定是克麗兒為 了實踐臨終的諾言而來,所以故意把妻子弄得跟她一模一樣?還是他心裡根本就是把月 兒當作了克麗兒,因此縱使她們兩人有迥然不同的相異之處,自己的心卻逃避的不去區 分了?
他的不語形同默認,名月猛然往前推了他一把,「你出去!你給我出去!我不要再 見到你!」
想得發怔的赫連那山根本沒料到她會有這種舉動,一時失神整個人往後退,不料又 絆到門檻;情急之下他拉住名月,但名月哪撐得住他的重量,於是兩個人全都摔倒在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