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冰語大大的打了個呵欠,今天真是千事不利,萬事不順哪!
「算了。」她好累。
她眼皮沉重的瞧著他把那些弄髒的衣服再度拿到水籠頭底下沖洗、擰乾,然後往他自己身上套。
他在幹嘛?
腦子裡轉著問題,可她的嘴巴卻沒勁打開問出疑惑,反正他想幹嘛都無所謂了,橫豎也不會再糟了,她只覺得好累好累,好想休息,只想休息……
「等我,我馬上回來。」
茫然的看他匆匆開門衝了出去,砰的關門聲稍稍驚醒她的神志,她環顧著四周,空寂的空間、古舊染塵的傢俱、空氣中重重瀰漫著的霉味,這裡一切就像她一樣。
一個被棄沒有善加整理的「死巷」,一個被棄如敝屣的傷心女人。
輕輕再啜一口溫茶,疲倦自心底向四肢蔓延,沒想到這種低等的茶竟有催眠的效果。
呵,她好想睡。
可在這小凳子上蹲著也太難睡了,慵懶的伸出腳,踏上冰涼的地板,她的眼望呀看的。沒有床,可以躺的地方除了地上,就是桌上了。
葛冰語移步過去,沒想太多,只是本能的爬上桌子緩緩的躺倒,有點涼,但不會太冰,對她來說剛剛好。
微微睜開眼,她瞧見了昏黃燈光下緩緩沉降的塵埃落在她的身上,似乎企圖把她沙化。
她閉上眼睛,想像著她即將變成化石死去,只留下美麗的胴體供她兒子和前夫追悔。
這樣很好,她想,漸漸沉入了夢鄉,嘴角微笑的上揚。
不多久,他回來了,帶來她乾淨舒爽的新衣,然後愣愣的瞧著她的睡容,禁不住呆了,喃喃輕語。
「這下可好了,我還得生出一床被給她不可。」
紗 紗 紗
睜開眼,渾沌的夢境立刻被腦中的痛楚打散,葛冰語霍的起身左張右望。這兒是哪?她怎麼會裹著桌巾躺在桌上?
記憶如潮浪般湧來,她很快的想起,也很快的看到窩在另一張桌上的白永康,以及擱在一旁乾爽的女性用品。
這就是他衝出去的原因?
還有身上這床被以及他身上的也是新的,因為她瞧見了不遠處散落地上的包裝袋。
真笨呀!他大可把她叫起來,穿上新衣走人,何必費事再去買兩床被?真不知變通。
她踩上地板,身子竟癱軟的坐倒在地。不對勁!身體很燙很無力,她病了?
也難怪,昨天淋了一夜的雨。
咬咬牙,葛冰語強撐起身體站了起來,拿起擱在一旁的衣物慢慢的踱到浴室一一換上,並撕下那些有標價的標籤放進口袋。她會把錢還給他的,她葛冰語誰也不欠。
走出浴室,她又是一個端莊賢淑的仕女,身上的衣服雖非高貴的名牌,卻也相當合適她,這白永康有著相當的品味,她不吝惜在心上給他加一分。
再回到櫃檯前,仍見他熟睡。該叫醒他嗎?叫醒後,又當說些什麼?
謝謝他的寬容收留,警告他不得把她的軟弱洩漏?她怎麼想怎麼尷尬,算了,就這麼走吧!萍水相逢,何須多認識?
只是身無分文的她該如何回去?
眼睛瞥到他放在一旁椅子上的錢包,葛冰語忍不住走過去,拿起來打開,抽了一張千元大鈔,然後再找了紙筆寫了張便箋給他。
多謝閣下昨晚的收留與照顧,閣下所花費的將於三日內如數奉還,
若有違背,可打電話××××××××與我聯絡。
葛冰語
她轉身就要走出門,經過那棉被的包裝袋時,她停下腳步看清上頭的標價銘記在心,一併加在她欠他的債單上。
打開大門,一陣冷冽的風吹來,讓她身子有些乏力的搖晃,但她仍義無反顧的踏出。在走下樓梯前還回頭記下「死巷」的地址,免得開出的支票落空。
汐 汐 汐
昨日的傷痛譬如昨日死,今日的她,已隨朝陽重生。
計程車在她身後離開,
她忍著酸痛乏軟的身軀佇立在冷冷的風中,迎視著眼前挺拔的大廈,從今日起,她的家只有這裡,再無第二個地方了。
她已經單身,無夫、無子、無父、無母,只有自己。
而她的事業也將從零開始,有太多太多的事要做了,她得屹立不搖,堅定的邁出腳步,絕對不能顯現任何軟弱。
這才是她,葛、冰、語。
深深吸口氣,她邁出腳步,有些兒頭暈目眩,有點兒頭重腳輕,四周的景色搖搖晃晃,慢慢的扭曲變形,但她還認得路……
「金夫人,你回來了。」
模糊的身影、清楚的聲音,應該是守大門的黃警衛。葛冰語微微頷首,不可一世的走到電梯前按了往上的按扭,馬上聽得噹的一聲,電梯門彷彿打開了,她試探的伸腳,果然進了電梯。
她摸索的按了最上層的鈕,聽到電腦語音響起,「電梯關上、電梯往上。」
突然一陣天旋地轉,呼吸幾乎停窒,不,她不能倒,絕對不能倒。她雙手緊攀電梯門,深沉的呼吸,大量的吸進空氣。
「二十樓到了,電梯開門。」
葛冰語慢慢的走了出去,眼前是再熟悉不過的景象,只是有些模糊,但沒關係,她還撐得住。
按著電鈴,她只希望「他」在家,不然連鑰匙都遺失的她,何時才得其門而入?恐怕得先借住醫院病房了。
卡!微微一陣風吹來,她知道門開了。
「冰姊,你怎麼不自己開門?」驚訝的男聲,出自跟她同居的「乾弟弟」口中。
「我丟了鑰匙。」她顫巍巍的走了進去,「他」沒來扶,恐怕是沒發覺她的異常,不禁苦笑,雖然「他」賴她鼻息過活,但畢竟是個「外人」。
身陷鍾愛的白色沙發裡,短暫的天昏地暗後,視線漸漸明朗一些,葛冰語很快的看到面前擺了兩個大大的行李箱,她心底吃驚,臉上卻什麼也沒有表露。
「冰姊,我等了你一個晚上……我……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他」不用說,她已經明白了。
「你要走了。」她陳述,很清楚的記起當初他們的協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