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姊?」
門口的呼喚驚醒她的沉思,她下意識的抽手望向門口,那裡站的是已經終止同居契約的乾弟弟,「家明。」
家明衝了過來,「幾天聯絡不到你,還以為你怎麼了,我回去一看,才看到桌上的紙條,也才知道你生病住院了。」
紙條?他留的吧?真是細心啊!
「冰姊,你還好吧?還有沒有哪裡下舒服?」家明握住她的手,仔細觀察她的臉色。
為何家明的手不若他的溫暖厚實?
「沒事,我好得差不多了。」她輕語,回首迎向白永康灼灼的目光。為什麼這麼看她?彷彿她做了什麼錯事?
「這位是……」家明疑惑的問。
「這位是白永康白先生。」她不得不開口介紹,「是他發現我生病,送我來醫院的。」
「真是太謝謝你了,白先生,」家明熱絡的拍著他的肩膀,「要不是你,恐怕我現在就見不到冰姊了。」
白永康的目光游移在家明與她之間,「你們是……」屏息的等待答案,他不想知道,但又期待著。
「我們是……」
「他是我男友。」葛冰語衝口而出,為什麼繼續撒謊?她不知道,只是下意識這樣做。
心裡有種重重的失落,他無法否認的失落,無法否認他對她其實抱著一絲期待,從在雨裡見到她狼狽的躺在地上開始,從她在雨裡揮舞著手訴說她的倒楣開始……他的戀情尚未開始就已經結束了,因為她早有了男朋友。不過沒關係,既然愛不成,大家可以當朋友。
「對,我們是情人。」家明當然不會在這情況下揭底。
不用再強調了,白永康勉強的笑,「我知道。」
是她的錯覺嗎?他的眼睛似乎黯了一下。
「那太好了,葛小姐就還給你照顧,我還有事,得先走了。」他收拾著幾本書放進背袋裡。做人要知好歹,別人要談情說愛,他這礙眼的人自然得閃開,可他其實很想坐下來礙事給他們看……
看著他收拾東西,葛冰語並沒有阻止,還故意隨口問:「家明,家裡一切都好嗎?」
「很好啊!跟以前一樣。」
「你確定?」
「當然。」
白永康把背袋的拉煉拉上,聲音氣憤,「葛小姐,你放心,我不是趁火打劫的人。」站直了身子,他轉身就走,頭也不回的。真是氣死他了!好心沒好報,不但被當成個錢鬼,還被認定是趁火打劫的小人,他之前怎麼會對她有好感?他是眼睛被蛤肉糊到嗎?
她望著他的背影,愧疚湧了上來,他聽得懂她的弦外之音。
她傷了他的自尊,他不是她想的那種人,她用了小人之心去度君子之腹,她該道歉,但道歉之後呢?大家當朋友?
不用了,她不需要朋友,所以歉也不用道了,她會用更有建設性的方法表達。反正萍水相逢,何必深識,又何必再求相逢?
只是,掌心上,他寫下的痕跡還在騷癢著,持續不歇的提醒著,若要再見,只需撥下幾個號碼……
但她不會撥的,不會。
第四章
三百萬,足以彌補他一切的損失吧?
葛冰語把支票封進了信袋,然後在上頭寫上「死巷」的地址,等著快遞上門取件。
她想他收到信後應該知道是什麼用意吧?還是需要她在信袋裡再補上一張說明?
可信袋封了口,她懶得拆開,為免他不如她料想的聰明,她乾脆在信袋背後飛舞的寫下--感謝你浪費的時間與努力。
夠清楚了吧?
這樣他再不明白就該去撞牆,從小學開始重新讀起算了。
擱下筆,門鈴也適時的響起,是快遞。
葛冰語把信袋交過去,慎重的叮嚀快遞,「記住,一定要交給白永康本人。」為了答謝快遞將會執行的忠誠,她塞了兩千元大鈔當小費。
關上門,她想,這樣一切都解決了,他與她再無什麼關聯牽扯,她也不必老惦著該如何還他人情。
應該大大鬆口氣的,不是嗎?
但心情似乎更沉重了,奇怪?算了,不管他,她還有好多事要做。
拿起皮包,葛冰語出門來到正在裝潢的事務所,行走在凌亂的木板木屑間,在機器轟隆的聲響中扯著嗓子間設計師。
「還要多久才能弄好?」
「再五天就行了。」設計師這麼回她。
比他們當初討論決定的工時還要多兩天,葛冰語不快的責備,「太慢了!你們拖延工程,我有權利扣你們的薪水。」
設計師不敢反抗,畢竟法律界的「冰嘴」不好惹,一旦得罪,就怕法律問題不斷,只好含淚委屈答應,「葛小姐,就照你的意思吧!」
勝利並沒在她臉上多添表情,她揮揮手讓那設計師再度監工去,而她則踱步來到窗前,望向對面的大樓,那樓層裡有她今生最恨的人,她的前夫,金正揚。
「法揚律師事務所」七個斗大的紅字貼在反光的黑色玻璃上,刺目且耀眼,在在激發著她的鬥志。她要打倒他,搶奪他所有的客戶,讓他在這一行混不下去,讓他的「法揚」被她的「正法」取代,這就是她現在唯一的目標。
她想像著在那黑色玻璃後,此刻忙碌的員工爭相走告著,「對面新開的那家『正法』事務所的董事長是我們以前的老闆娘,我們快混不下去了。」也或許,他現在正皺眉看著她事務所的方向,憂愁的向正牌枕邊人兼秘書道:「我們得好好提防她,不知道她會做出什麼事?」
金正揚,你該擔憂的,孤鷹是會不顧一切撲向敵人,不求一息尚存,但求同歸於盡的。
鈴!鈴!鈴!
刺耳的手機鈴聲打散她復仇的怒焰,她接起。是招牌公司送貨來了。
「我馬上下來。」葛冰語匆匆下樓,在臨出大廈那刻,攏了攏頭髮,拉了拉衣服。對面那人或許正在看,她絕不能在他面前失去以往的優雅與驕傲。雖然知道這是多餘的舉動,但她就是忍不住要美麗給他看。
抬起頭,挺直背,她蹬著高跟鞋一款一擺的走近吊車,滿意的看著旁邊貨車上燙金的招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