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他白家的人各個都是教學天才,白家人不可能會有觀眾恐懼症!所以他不再帶女兒看醫生,把人當石頭沒關係,只要她教得好,又聽他的話,她一輩子六親不認也無妨。
「不用,我沒事。」她稍稍退開身,扶著宿醉悸痛的頭,「只是一下子喝太多不舒服,爸,今天我想請假回去休息……」
「不行,」白漢疆立刻否決,「老師的天職就是教書,不管腳斷手斷也都要教,尤其是我們白家人。」
因為宿醉想休息,這話要傳出去,他怎麼跟學生的家長交代?
她歎了口氣,「好吧!那我還是教,至於昨天的損失……就從我薪水裡扣。」打算連金旌鳴的帳也一起扛下來。
「這是當然。」
她默默轉身,關上辦公室的門,每一步都好沉重,肩膀更是沮喪的垂下,不是因為身體不適,而是因為父親對補習班和學生的重視更甚於她。她好久以前就知道白家的孩子在父親的眼裡只是拓展教育版圖的工具,所以大學必須選擇的學校只有一個——師大。
大哥、大弟如此,她也是,但小妹白霂英卻故意搞砸了大考,而小弟似乎也打算如此,兩個小的團結起來要走他們的路,以他們這些兄姊為戒鑒。
她羨慕他們的勇氣,希望她也有同樣的勇氣,做到她昨夜許下的宣言。
推開門,她走進教室,沒發覺學生驚愕的瞧著她披散長髮、淡點胭脂的美,更沒瞧見金旌鳴不悅的表情,
她如以往冷淡的目光掃過底下眾石,有意無意的跳過金旌鳴所在的位置,以虛弱的口吻開了口,「今天自習吧!」
全班一陣嘩然,白老師從來沒做過這種事,發生了什麼事情?
「別吵!」她沉穩的開了口,拍拍黑板止住大家的聲音,「有什麼意見站起來說!要是覺得老師浪費你們學生的錢或時間,也站起來吧!」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人敢說一句話。
「老師,」白霂英開了口,看著姊姊蒼白的臉,她心裡多少有些譜,「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是有一點。」她苦澀的點點頭。
「病了嗎?」另—個學生也說話了,「嚴重嗎?」
「為什麼不回家休息呢?」另一個學生問。
「老師也是人,不要這麼勉強自己。」又是另一個聲音。
她的眼眶漸漸紅了,沒想到這些學生比她爸媽更體貼,更能諒解她。為什麼自家人反而不如外人?
「老師?」熟悉的聲音響起,她斷定絕對是金旌鳴,立即望著他站起的方向,「你回去休息吧!就算你此刻要上課,我們也聽不下去,只會擔心你還能撐多久,你要我們這些學生為你擔心嗎?如果這樣,你還算什麼好老師?」
她的眼眶變得好模糊。即使他的聲音尖銳,但她知道他是關心她的。又一次記起昨夜他小心翼翼的扶著醉得快要睡著的她搭計程車回家,然後幫她按門鈴,在她家人開門之前,迅速的躲進陰暗角落。
他是個好孩子,讓她深刻的記得他說過要她的話,而此刻更是關心她,處處為她著想,不讓她為難。
「老師,回去吧!」
「休息吧!」
同學們此起彼落的附和,再再撼動她的心。
教學固然重要,但自己的身體比任何事都更重要吧?
嘴角上揚,她溫柔的笑了,心頭的烏雲像是終於破了個口,射下一縷朝陽。好美,她好久沒看見這種感動。
「謝謝。」她真心的輕語,感謝這些學生給了她勇氣,也感謝他的支持,在這些人的關心中,她決定坦承自己的缺點。
心陡然狂跳。
有個好大的聲音在她耳邊警告——不能說,不能說,你知道說了後會如何嗎?你爸不會原諒你的,你媽不會輕饒你,絕對不會。
但此刻不說,她怕以後再沒這樣的勇氣。
「老師心裡有病,本來是沒有資格當老師的。」
全班霎時一片寂靜,白霂英更是噙著眼淚——姊……終於決定要面對自己了?
「知道為什麼硬性規定你們戴名牌嗎?因為老師認不出你們,在我眼中,你們的臉都一樣,我根本弄不清楚誰是誰。」
金旌鳴大為震驚的張開口——難怪每次見他,她都當他像陌生人般問他是誰。原來她不是假裝,不是記憶差,而是她的心病了?
「所以我無法確定你們誰在宋詞上特別弱,無法確定你們對我教的課程是否有興趣,因為老師看不見你們臉上的表情。」所以她是自上自的課,除非學生舉手或站起來出聲發問,否則她就這麼一直講課下去。
底下響起了討論的聲音。
學生們大概無法接受這樣的老師吧?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在老師的眼裡,我們到底是什麼?」這焦慮的聲音是……金旌鳴?
她沉默了一會兒。
「你們不要再問了,老師不是自願如此的。」白霂英站起來為姊姊出聲。
「石頭。」她鏘然有力的出聲。
全班不解的噤聲。
「在老師眼中,你們只是一顆顆的石頭,誰都不例外,就連老師也看不見家人。」
他癱軟的坐回椅子上。所以她看不到他過人的帥,瞧不到他對她「獨特」的溫柔,見不到他眼裡對她的慾火?
那麼所有男人對她來說也不過是石頭,當然也包括他。所以她才老問他,「你是誰?」
哼!他嘲諷自己的想——金旌鳴,你以為自己在她眼裡有多特殊嗎?不過就是顆「石頭」罷了!
真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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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竟然全都說了?」王秀婉衝進白霂慈的臥室,把她的被子掀開,大聲怒罵,「你不但亂說話,還蹺課回家睡覺,你當的是什麼老師?」
她睜開眼睛,緩緩的坐起身,聲音平靜的說:「其實我並不想當老師。」睡了一覺後,精神果然好多了。
「你說什麼?」王秀婉聲音陡然拔尖,「你除了當老師還能當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