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沉醉在月光中,心靈彼此交流。
直到夜色昏沉,他們才依依不捨地離開。咒凡把車開往「天凡商號」。他要去還車。
雖然才十點,但對於四十年代的台灣,真的是好晚了。
令咒凡驚異的是卓非凡獨自站在大門外,似乎在等待什麼。
咒凡把車子停好,偕夜欣下車。他恭敬有禮地對卓非凡道:「卓董,車子還您了。」他對卓非凡行禮。「想必,您已聽到早上的事了,我不多言,後會有期!」說完他即旋身準備離去。
「站住!」卓非凡喚住咒凡。「你——」
他該說些什麼呢?
對於咒凡——奇怪!他竟有一股難捨之情?
為什麼會這樣?這小子就只為了一個女人?一個毛頭小女孩!
卓非凡倏地討厭起岳夜欣了。
岳夜欣搶了「他」的咒凡?
不!不對!他的「戒」律中,不能對人有感情!他是因無情無愛才賺到這世界的財富。如今,無形中,他居然對咒凡產生了一種「父子」之情,這——太不可思議了。他對可為和應為也沒有這種「不捨」的感覺啊?獨獨對宋咒凡——
「這陣子你去哪兒了?我擔心極了。」卓非凡和言悅色道。「你——的腿傷要不要緊?有沒有去大醫院檢查?」他不疾不徐續道。「我今早聽人說應為做的事,他也坦承他的行為……唉!」
咒凡不語。
「我已決定,把這案子交給管區處理了。」卓非凡下令。 「您——」咒凡終於有反應了。「卓爺,他是您的兒子,您怎麼如此狠心?」
「無情狠毒是不?」卓非凡坦然處之。「他害你受傷,這是我最不能容忍的。我不能忍受別人傷害你。」不假思索,他道出這些話,連卓非凡自己也嚇了一跳。他居然吐露出他的情感?
「哼!」咒凡失笑。「卓爺!從何時起,您也成了『性情中人』?『擔心』?『怕人受傷』?這些字眼怎會出現在您的『戒律』中?」
「我——」卓非凡血色全無,但隨即恢復正常。
卓非凡歎口氣,老奸巨猾地轉移話題。「你不是也在持守戒律?這也是我最欣賞你的地方。可惜,竟為了一個女人,你已經——」雖然與咒凡只有短短時間的相處,卓非凡已知道這小子的厲害,宋咒凡比起自己,可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卓非凡自己都知道「英雄出少年」。將來,宋咒凡的名字會了不得。
「這樣豈不更好?」咒凡毫無憾言。「您不用擔心,我不會搶走你的『天凡商號』。」
「你怎麼可能搶得走?跟我比,你還差得遠呢!」卓非凡自信過人道。「你——我才不怕呢?只是——」他垂首緩緩說道:「我只是捨不得。」
咒凡卻把卓非凡的真心真義不當一回事,他嗤之以鼻道:「你不是捨不得我,你是捨不得美國那位神秘大享吧!以後沒有我的溝通,不曉得你們還能繼續做生意否?不過,我答應你,塑膠花工廠及你名下的舞廳、酒廊、酒家……會和他繼續保持生意上的來往。」
這般的「承諾」,好似宋咒凡是那位美國大享。
夜欣聽不懂咒凡和卓非凡之間的對話,但她感覺得到,卓老爺似乎對她充滿敵意。
「我們走了!老爺!再見!」咒凡拉住夜欣的小手一起離開。
卓非凡搖首,宋咒凡對他還真無情呢!
這一刻,宋咒凡和卓非凡,究竟誰較無情呢?
???
卓非凡終究實現了諾言。
他請了管區來帶走卓應為,不顧芙蓮及可為跪地哀求。應為的聲聲懺悔,他也不為所動。
他認為:這個不爭氣的兒子,遲早會弄垮「天凡商號」。為了防患未然,他寧願讓應為吃吃牢飯,好好被教訓教訓,這樣,也許對應為會好些吧!
任何傷及「天凡商號」的人或事,他都會快刀斬亂麻。他不容許「天凡商號」有任何差錯。
芙蓮恨死卓非凡了,他不管應為是他親生兒子,連一點骨肉之情都沒有。芙蓮再次發現,自己的丈夫是多麼地可怕。
芙蓮似乎大徹大悟了,她無法改變任何事情,所以她選擇皈依佛門,終日念佛,不問世事。
而可為,他對宋咒凡的恨意,如熊熊大火,一發不可收拾。他每日四處遊蕩,如遊魂一般,無所事事。
若不是宋咒凡的出現,弟弟怎會有今日的悲慘下場?若不是宋咒凡,岳夜欣又怎會離開我?他腦中全是這些話。
誰也不會料到,在卓可為紈褲子弟的外表下,他竟是一個癡情種。雖然,才與夜欣短短相處,但夜欣迷人的風采,已把可為半條魂勾走了,他不能沒有夜欣。
是的!我要報仇。縱使我得不到你,宋咒凡也休想得到你!
我要徹徹底底地把你們分開。
從此,卓可為偷偷跟隨咒凡與夜欣。他想伺機下手。他終於等到了。
而宋咒凡,這個處在愛情天堂中的男子,完全忽略了他平日的戒心……
???
「拜託,不要捏我!」夜欣拚命抵抗咒凡的手,她的笑聲流瀉在小木屋裡。
「怕什麼?這是西方的按摩術。」他的手不安分地在夜欣的背脊上流連忘返。
「救命!」她全身直打哆嗦,而且有一種痙攣的感覺!這感覺越來越強烈,她的求救聲漸漸轉為呢喃。「咒凡!咒凡!」她開始呻吟。
「喔!寶貝,我好愛好,好愛你,讓我愛你,愛你……」他汗流浹背,很快地,再也道不出任何話。
……在這張小床上,他們互表愛意。
夜欣在他健朗的胸膛上畫著圈圈,又好似在寫字。
咒凡抓住她的手指輕吻。「寫些什麼?」
「我在畫向日葵,以及——寫一句詩。」她慵懶道。
咒凡眉毛挑高。「什麼詩,念來聽聽。」
「春蠶到死絲方盡。」她一個字一個字地念。「這表示我對你的愛。」她閉眼道。
咒凡無言以對。他以行動來表達他對夜欣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