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可真會捉弄他,他再一次搖頭歎息。
「我畫得不好嗎?」喻希柔有些遲疑的問。要不然他怎麼會一下子苦笑,一下子又搖頭?
他笑了一笑,決定逗逗她。連趕了幾天路,一路上謹慎戒備,使得他們猶如緊繃的弦,的確需要放鬆一下。
「你確實畫得不好。瞧瞧這朵花,我都看不出你到底在畫些什麼。」他故意用手指輕敲她正繪著的牡丹圖,示意她畫得一團糟。
「有嗎?」她懷疑的看著桌上的畫紙。牡丹可是她的絕活哪,怎麼可能畫不好。「哪兒不對啦?」她怎麼看也看不出來哪兒有錯。
「全都不對。」掄語劍忍住笑意,裝出一臉正經的拿起那張牡丹圖,面色凝重的挑出缺點,「花形不對,葉子不對,甚至連枝椏都不對。」
這太離譜了!
喻希柔忿忿的奪下他手中的牡丹圖,倏地換上一張白紙,推至掄語劍的面前。
「我可不覺得我哪裡畫錯了。你行的話,畫一張來瞧瞧,別光會挑毛病。」而且挑得還是連瞎子都摸不出來的毛病,簡直莫名其妙。
「好。」掄語劍當真拿起毛筆沾墨,往白紙上勾了幾筆。
「這是什麼?」怎麼畫得圓圓的,像是一個肉包子?
「別急,再瞧瞧。」說著他又再添了幾筆,登時一個小嬰兒的可愛小臉便躍然紙上。
「咦?這是一個小寶寶啊!」喻希柔一臉迷惑的望著他,不明白這和她畫的牡丹花有啥關係。
「沒錯,而且這個小寶寶是我們的寶寶。」掄語劍笑看著她迷糊的臉。從她的表情看來,恐怕她還不懂得他的暗示,他索性將她一把抱起,穩穩當當地往自己的大腿一放,讓她舒適的靠在他的胸膛。
喻希柔仰起頭望著他,看見他帶笑的眼眸,頓時覺得自己好幸福。
「也許咱們的寶寶已經悄然成長也說不定。」他的雙手撫上她的腹部,彷彿她真的已經懷孕。
寶寶?!他在說什麼?她低頭看著自己的肚子,掄語劍巨大的雙掌彷彿一個搖籃,緊貼著她的腹部,載滿了承諾與保護。
她真的覺得好安心,他就像一把大傘,張開巨大的傘面,將一切暴風雨擋在外面,不教纖細瘦弱的她受到任何傷害。
她曾討厭過他、恨過他,希望他能回京城去,給她自由的空間。可是現在她一點也不這麼想,相反的,她慶幸他並沒有被她的畏縮嚇到,仍堅持陪在她的身邊。
寶寶啊,……她不禁也跟著幻想起來,一個有著清明大眼的男嬰倏地浮現在她的腦海中,她不禁柔柔地笑了,彷彿酷似掄語劍長相的小男孩就站在她眼前,緊捉住她的手喊娘。
「我想你肚子裡的孩子一定是個女的。」他的語氣堅定,不容置疑。
「為什麼?」她不服氣的反駁,方才腦中的影像明明告訴她寶寶是個男的。
「我喜歡女孩。」掄語劍答得理所當然,搞得她一頭霧水。
「為什麼你喜歡女孩?一般男人都希望擁有兒子。」喻希柔不懂的看著他,為何他的想法與別人不同?
「因為我不是一般男人。」
這倒是。喻希柔只得投降,她差點忘了她未來的夫婿是個怪胎。他若是一般男人的話,早讓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抗拒給氣跑了,哪還能由得她撒嬌。
但她還是不懂,當女人有什麼好?瞧她,不就是因為生為女兒身而備受壓迫?
「我倒希望寶寶是個男的。生活在這個社會的女人沒有任何地位,出生只是多受苦罷了。」
她並沒有說錯,因為這是個鐵一般的事實。
掄語劍明白諸多的禮教規範對女性極不公平,就連他自己,有時也會無法免俗的對女性加以限制——比如語蘭。
世界上原本就充斥著許多不公平,光憑他一人之力根本無力改變。他能做到的,只有盡全力保護家人,護衛他生命中的一切。
「或許你說得對,但我不認為一個人的價值有你說的那麼廉價。不管是男是女,都不該否定自身的價值。」天生我材必有所用,這是他的一貫想法。
「那是你的想法。」喻希柔並不同意他的說法,就她親眼所見,生活在這個社會中的女人沒一個幸福。「你生來養尊處優,根本無法體會我們的感覺。」
偏激的小妮子。掄語劍笑著輕輕地放下她,倒了一杯茶給她,等著她繼續發表高論。
「也許你會覺得我這麼說太武斷了,但你能否認這不是個男尊女卑的社會嗎?」
他搖搖頭,「不能。」她說得沒錯,世風確是如此。
「我們女人在家辛苦得半死,做一大難雜務,可是你們男人呢?花天酒地也就罷了,一有個挫折只會怨天尤人,甚至還責怪我們跟你們八字不合。」這是最嘔人的地方。
「說得好。」掄語劍附和道。就是有這種怪天、怪地,唯獨不會怪自己的男人。
「所以……咦,你不生氣?」喻希柔停下她的長篇大論,奇怪的看著坐在她身旁啜茶的掄語劍。
「我幹嘛生氣?」他還認為她說的有道理呢。
「因為你是男人啊。」他真是個怪人,被說成那樣還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是男人就該為男人辯解嗎?」掄語劍不疾不徐的放下茶杯,「還是你認為所有男人都聽不下女人說的道理?」
「我……」喻希柔一時語塞,怎麼每一次口頭角力她都鬥輸?
「希柔,我說過我不是一般男人,只要是合理的建議或是批評我都願意聽,不管那是不是出自於一個女人之口。」
喻希柔聞言,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她知道他心胸寬闊,值得信賴,但從沒想到他竟連她對男人的批評都聽得下去,甚至還點頭附和。
「你呀,」他輕點她的鼻頭,臉上的表清充滿了愛憐。
「對男人的敵意太深了,因此容易一竿子打翻所有的人,連我這個無辜的人也莫名其妙的跟著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