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大街上的唐秋纏愈走心愈慌,方纔她爹雖然仍是爽朗幽默,但她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不行!她決定回客棧看看她爹的狀況,她直覺一定有哪裡不對勁。
心念一定,她轉身就往回走,心中的不安隨著她急促的腳步愈形升高。
她走到一條僻靜的小巷道時,突然一道人影擋在她身前,她一抬頭,發現自己正對上一雙她最不願意看見的眼眸。
任意情!他想做什麼?
「你愈來愈漂亮了。」任意情修長的指尖輕輕掃過唐秋纏嬌嫩的臉龐,語調仍是那般輕佻。
「而你還是一樣下流。」無視他不悅的神情,唐秋纏不服輸的瞪著他。
「你的禮貌還是這麼差。」任意情邊說邊朝她走近。
「對付你這種人不需要禮貌。」該死,她的臉怎麼愈來愈燙,他又不是沒靠近過她。
「那可不一定。」任意情趁她不注意時,伸出舌尖輕劃過她的下唇,氣得她想殺人。
「你知道嗎?」他和她眼對眼,鼻尖對鼻尖,濃厚的男性氣息不容反抗地強行進入她的鼻腔裡。「我一向建議人應該要懂『識時務為俊傑』,特別是面對債主時,最好低聲下氣,任人為所欲為。」
「果然是你。」唐秋纏一點也不意外。「你這卑鄙小人。」
「卑鄙?太難聽了吧。」任意情忽地對著她的耳朵吹氣,語聲輕柔的說:「我只不過是使點小手段。」
唐秋纏忍住耳內傳來的酥麻感,咬牙問:「你究竟想怎麼樣?」她已經懶得和他過招。
「還是那句老話,只要你肯嫁給我,一切好辦。」他側著臉打量她日趨嬌艷的面容,定定的盯著她的紅唇看。以前想要她,只是因為遊戲,現在想要她,原因仍然沒變,但多了一些慾念。
她真的是愈來愈美了,美得高傲,教他忍不住想深咬一口,看看她是否真如外表那般不以為然。
「作夢!」唐秋纏憤恨道。
「還是這麼有骨氣啊。」任意情邊說邊朝大街上某個人使了個眼色。
「我記得你爹還欠賭場一千八百兩吧。」任意情算準了這次她插翅也難逃,正不疾不徐的收網。他要教會她,太有骨氣的結果只有死路一條。
「那又如何?」唐秋纏仍是一臉倔強。
「那就糟了,據我所知,賭場的打手向來是認錢不認人,只懂得要債,你放令尊一個人待在客棧,不危險嗎?」
他的意思是……糟了!
她不假思索,拔腿朝客棧的方向衝去。爹!求求您千萬別出事,別丟下我一個人!
等她衝回客棧時,只見客棧一片亂烘烘的,似乎發生了什麼大事。
難道是爹?
唐秋纏發瘋似的排開圍觀的人群,看見她爹躺在床上動也不動,她伸出顫抖的雙手拉起她爹的手腕把脈,從無一絲跳動的脈象告訴她,她爹已經去世了。
「不!」她不敢置信的搖頭。她離開客棧不到一個時辰,她爹怎麼可能這麼快就離開人世?
「爹,您別嚇我!睜開眼睛看看我呀,女兒就在您身邊。」她瘋狂的搖晃唐仕維的身軀,試圖搖回他的生命。
「姑娘,」店掌櫃十分同情她的遭遇,「你請節哀吧,快點讓令尊的遺體入土為安才是要事。」也好還給小店一個清靜。不過店掌櫃沒敢將這話說出口,那姑娘哀戚的神色著實可憐。
入土為安?她要如何做到這一點?不只是經濟上的困難,更是因為她不甘心。
從爹身上完好的衣著看來,任意情派來討債的打手並未動粗,但他們仍是兇手。
唐秋纏蒼白著臉站起身,搖搖晃晃的穿越自動排開的人群,腦中的思緒卻異常清晰,她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才能斷了任意情的念頭。
「姑……姑娘。」店掌櫃急了,她該不會是想一走了之吧。
「放心,我一會兒就回來辦理我爹的……後事。」她幾乎無法把話說完,但她不會哭,不會給任意情她的眼淚。
「麻煩店掌櫃幫個忙,請讓我爹……讓我爹安靜的休息,不要再打擾他。」說完,她即奪門而出,無法再忍受滿屋子好奇與憐憫的眼光。
她不會讓任意情擊倒她,絕對不會。
他要她賣掉自己?可以!但絕不是賣給他,她要賣給可以帶她離開這一切的人。
那人便是打京城來的錢老爺。
前些日子錢老爺頻頻來拜訪她爹,希望他能到京城為他二女兒看病。聽說錢二小姐長得國色天香,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稱,今年十四歲,只可惜自幼體弱,時常在鬼門關前徘徊。他這次會來揚州,也是慕名而來,希望她爹能救他女兒的命。
只可惜她爹還沒來得及救人家的命,他自己就先命喪九泉了。
她決心將自己賣入錢家莊以取得一千八百兩及安葬她爹的費用。只希望時間上還來得及,聽她爹說過錢老爺今天就要回京城,她必須趕在他離城前攔住他。
老天保佑她!
唐秋纏來到「悅賓客棧」,看見錢老爺正要離開,她立刻上前攔住正要上車的錢紹裘。
「錢老爺,請留步。」
唐秋纏平穩的聲音讓錢紹裘停下腳步。他好奇的打量眼前的小女孩,這不是揚州第一名醫唐仕維之女嗎?攔住他做什麼?
「聽說你正在找大夫?」
「沒錯,我是在找大夫。」錢紹裘打量著身材嬌小,但氣勢不凡的唐秋纏。她是那種讓人見過就終身難忘的女子,她平靜的眼眸,從容的態度卻不冷漠,真的是很特殊。「令尊是不是改變主意,願隨我前往京城了?」
「家父……恐怕無法和錢老爺去京城。他剛剛過世,現正等著我籌錢幫他辦後事。」唐秋纏神情黯然,但語氣堅定,絲毫不像剛遭喪父之痛的人。
「令尊過世了?怎麼會?」錢紹裘訝異的問。
「我也不願意相信,但事情就是發生了。」她必須速戰速決,以免讓任意情有阻止的時間。「晚輩前來的目的,是想請錢老爺買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