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該讓夢結束的時候了!六年的時光太過漫長,存在於他們心中的影像也會褪色,在重新上色之前,他們需要更多時間各自彩繪人生。
她用眼神跟他道別,不發一言的離去。
關以升呆呆地看著她的背影,不願相信她就這樣走出他的人生。一直到她的背影完全消失,他才發現這足真的,她真的離開他了。
「走吧,勝穎琦,」他把桌上僅剩的一切揮掉,猛捶桌面。
「我不會找你的!」他捂緊雙眼仰頭自言自語道。「我不會再找你了……」
愛情總是無言,悄悄消失在彼此的誤會及思念中,待下一個春天再來臨時,卻已經是多年後的事了。
那年,關以升二十九歲,和勝穎琦第三度相遇。
三年後,俞氏基金會慈善舞會現場
穿著華麗的婦女穿梭於喧鬧的人群之中,其中大多數已婚,但也有少數單身的未婚少女。說她們是少女或許不甚貼切,因為能夠來此參加晚會的女性大都事業有成,或是家中有大量投資生於豪門,再不就是跟隨著富有的男伴前來露臉,極少例外。
偌大的會場都是人,大部分都成雙成對,落單的女性寥寥可數,而且全擠在一個角落窺探單獨站在另一個角落的憂鬱男子,一群人切切私語。
「那個人好帥呀,你知道他是誰嗎?」穿著粉紅色禮服的年輕女孩直盯著身穿黑色正式禮服的英挺男子瞧,貪婪的眼睛離不開他的側臉。
「當然知道了,關以升嘛!」答話的女子也一直盯著站在她們不遠處的男子猛吞口水。如刀鑿的側臉除了冷漠之外還是冷漠,幾乎餚不到別的表情。
「你是說,他就是『城邦建設』的董事長,人稱吸血鬼的關以升?」粉紅色女子大吃一驚,眼睛凸爆得更厲害了。
「如果他是吸血鬼的話,那也是有錢的吸血鬼。讓他吸乾我的血好了,我願意死在他的利齒之下。」答話的女子吞口水的動作更大,就怕無法順利壯烈犧牲。
「別傻了!」另一名女子突然發言引發大伙的深深歎息。「每一個女人都和你抱持著相同的願望,但就是沒有人成功過,所以大伙還是放聰明一點,另尋對象吧!」
是啊!這真是一句至理名言,關以升的條件好大家都知道,但就是沒有人能夠佔領他的心扉。
眾女子對看,而後心照不宣的各自調回視線,假裝純欣賞。
關於這個令所有未婚女子於心的男子一陣子,這事大家還記憶猶新。
「如果他找的人是我的話,那不知該有多好。」一陣輕歎之後,終於有人肯說實話,眾家姐妹點點頭,然後各自暗地神傷。
每個女人或多或少都有想成為灰姑娘的慾望,尤其如果王子長相像關以升的話,那就更值得期待了。
沒有人知道誰才是王於心目中的灰姑娘,只曉得他曾經為愛失落過。三年前的關以升就是所有待嫁少女心中的第一人選,那時他一樣冷漠,一樣無情,卻曾為了某位神秘女子放棄一大片土地,甚至差點因此被趕出董事會。雖然後來事情以喜劇收場,關以升仍舊坐穩董事長的位子,但影響他甚劇的女子卻平空消失了。為此,關以升翻遍了台灣的每一寸土地,卻始終找尋不到他的夢中情人,而他也因此頹廢了一段很長的時間才恢復成原來模樣。
這些都是傳言,畢竟誰也沒見那名女子,只知道她是名社工。
想到這兒,眾家姐妹又很有默契的對看一眼,眼中燃起另一個希望。
今天晚上的慈善舞會有個特色,就是男方可以出價買女方的一支舞。這個作法既羅曼帝克又合乎傳統,只要是女人沒有人不想當郝思嘉,至於能不能遇見識貨的白瑞德船長?全憑各人運氣羅!
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關以升絕不會是白瑞德二世。傳說中他從不請任何女人跳舞。從不對任何一個女人微笑,他會參加慈善舞會的原因只有一個——一尋找他曾經失落的辛德瑞拉,也就是他最愛的社工。他固執的認為,總有一天她會再度出現在他面前,或許在街頭,或許就在募款的晚會上。所以他來了,無論多晚或多累,只要能找到她,天涯海角他都跟隨。
老實說,他的專注令所有的女性為之動容,同時卻也讓她們恨得牙癢癢的。她們羨慕從未現身的情敵,但也恨她,因為她奪走了王子的心卻徒留影子,教她們無從插手起,只能咬牙乾瞪眼。
幸好,還有另一個不那麼專注的白瑞德供她們引頸期盼,那人便是今晚舞會的主辦人「俞氏基金會」的長公子——俞定陵。俞定陵不但風度翩翩,而且不會像關以升一樣老是繃著一張臉,是最受單身女性歡迎的單身漢,從來就是人群的焦點。當然啦,他也是今晚的焦點,他還身負開舞的重責大任呢!只是不曉得哪一位幸運兒能讓他選上,成為今晚「身價」最高的女人。
那個女人一定是我!
她們互看了一眼自信的想,個個露出虛偽的笑容。各自整理儀容思考著同樣的問題:俞定陵怎麼還不來呢?舞會快開始了。
關以升也在懷疑著相同的問題,舞會早該開始了,負責開舞的主人卻還沒到場,架子不可謂不大。
算了!他聳聳肩,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麼要來這一趟。
因為你想遇見她,你想再看見勝穎琦,所以你來了。心底有個聲音倏然升起,充滿心靈的每一個角落,提醒他的脆弱。
他是脆弱的,他不得不承認。
三年前,在揮別她的一剎那,他以為自己夠堅強到實踐他的諾言。然而,如波濤般的悔恨,很快地便衝垮了地自以為堅固的海堤。失去她之後,他才發現,緊閉的心扉只有她的雙手才推得動沉重的門扇,也只有她才有辦法將它推回原來的位置。於是他瘋狂的找她,奇怪的是,她竟消失了,猶如六年前那個難忘的仲夏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