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關以升說不出話來,只能瞪著她。
「沒話說了吧?」她哼道。「別以為我什麼都不。我可是做足了功課才來的。」
這算哪門子的功課,八成又是徐觀海那老傢伙搞的鬼,早該開除他的。
「又是徐老對吧?」他一語戳破她的罩門。 「一定是他告訴你的,那老傢伙最愛拆我的台。」難怪她什麼都知道,他敢打賭,搞不好連他像個白癡四處找她的事都知道。
「我不否認。」她沒法說謊,只好對不起徐觀海了。「既然你不肯告訴我實話,我只好從別的線索去瞭解你。」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她屏住呼吸,眼睛直直的望著他。
一個人只有在在乎對方的情況下才會想辦法瞭解他、找尋他。她有可能也和他一樣在乎他。愛他,比他想像中更接近他的靈魂?
他心跳如擂鼓的盼望著。
「為什麼想瞭解我?」鼓起了全身的勇氣,關以升緩緩的開口.也和她一樣無法呼吸,恍如身在夢境。勝穎琦因他這個問句而哭,因為她終於有機會一說出她長久以來的心聲,將自己的心清清楚楚地攤在他的眼前。
「因為我愛你,」她捉住他的襯衫告白。「愛你的嫉妒,愛你的口是心非。即使你用最殘酷的話語趕我至天涯忍受孤單,我依然--」
「別說了!」關以升倏地摟緊她,用體溫將一切誤會淹沒。
「是我對不起你。」他終於坦白。「我明知你不是一個愛慕虛榮的人,卻硬將自己不安的心情,找一項拜金的帽子給你戴上,其實這一切都是因為嫉妒的緣故。我嫉妒俞定陵,嫉妒任何一個能夠得到你全部注意力的人,為此我該死的做出一些愚蠢的舉動,傷了你也傷了自己。」嫉妒使他亂了分寸失去了方向,以至於作出錯誤的決定,也使他們的人生因此而變得不同。
「你是該死。」她萬分同意。「我和俞定陵只是朋友而已,我的心裡一直只有你,從我們初見面的那一刻起即已確定,這點你會不明白嗎?」
他是明白,但他卻無法控制自己不安的心。戀愛中的人極少是篤定的,總是在不斷的誤會與錯身中學會存在的價值。他們的愛曾經存在又失落,但絕非遺忘。
「我為曾經傷害你而抱歉.為自己愚蠢的嫉妒心感到羞恥。」關以升格起勝穎琦的臉真誠的說, 「但我希望你能明白一點,愛你的心不曾因你的離去而墜落,反而在反覆的思念間昇華成堅強的羽翼,一跟隨你的足跡飛行。我深深的明白我不值得你愛,卻又卑微的希望能獲得你全部的愛。你會再愛我嗎?小琦,還是選擇再次離去?」
她會再愛他嗎?這個問題就跟問魚需不需要水一樣可笑,如果她能夠停止愛他的話,今天她就不會來這裡找他了。
勝穎琦搖搖頭,看著他這個不懂愛情的傻瓜。
「你很傻,你知道嗎?」她的淚越掉越多。「你叫我離去,不如折斷我的翅膀,少了你的愛,我根本飛不高。」沒有他的陪伴,飛到天涯海角都是枉然。
就和關以升一樣,少了她在他身邊提醒他的良知,他的靈魂也會往黑暗的深處墜落,永遠也無法得到救贖。
他們是一體兩面,他卻傻到放手任她獨自品嚐孤單寂莫,幸好現在還不算太遲。
「既然如此,勝穎琦小姐。」他執起她的手誠懇的請求,渴望的心情全握在掌心裡頭。「你願意接受我的愛,拯救我的靈魂一直陪我到老,甚至到下一個世紀嗎?」
得認真的口氣,最緊張的表情,就和傷她時一樣不可饒恕。她應該說不、說你去死,但她的嘴角卻相反的掛著笑意,毫無招架之力的點頭答應。
「我不可能陪你下一個世紀。」她故作思考狀,差點把關以升嚇暈。
「但我可以答應拯救你的靈魂,因為我是一名優秀的社工嘛。」在他還沒完全倒下之前她趕緊補充,這才救回一條人命。
欠人修理的小妮子!
「我以為你早已經升格成心理咨詢師。」關以升笑著搖頭,一顆忐蕩的心終於可以放下。
「才怪!」她孩子氣的做個鬼臉。「我還是--」
「比較喜歡當社工!」關以升陪她一起把話喊完,然後相視而笑。
「原諒我。」他突然再次抱住她,吻她的唇,她的卷髮。深深吸入她的體香。
「我發誓再也不會吃醋或獎名其妙的發脾氣。」雖然不容易,但他會試著去控制白己。
遲來的保證總比沒來好,但她的心卻忍不住抽痛起來。
「我原諒你,其實早在三年前我就原諒你了。」得到他的保證,勝穎琦反而笑著哭了,微笑浸濕在淒掠的笑意中,教人看了好不心疼。
「你一定無法體會,三年前當你指責我是妓女的時候,我有多心疼,至今我的心仍在隱隱作痛。」她越想越難過,眼淚越掉越猛,終至不可收拾。
「我不是因為那些老人才把自己給你的,從來就不是!我答應你的要求是因為我愛你,想完成九年前第一眼觸動的感覺。然而你卻這樣指責我,這樣傷我!」若說一點都不在意,那是騙人的。沒有人在付出所有之後,還能微笑忍受辱罵。曾經,她以為能夠遺忘,直到再一次看到他的臉,碰觸到他的身體,她才發現痛楚從沒消失過,只是深埋而已。
「對不起,小琦。」關以升再一次擁住她,任她無意識的拳頭一卷一拳打在他的胸膛上。
「對不起……」她捶痛了他的心,也捶痛了他的靈魂,然加壯憑他再怎麼痛,也比不上勝穎琦所受的傷害。
他傷了她,以最殘忍的方式,如今,憤恨的拳頭正一拳一拳敲在他身上,他只能以自己的身體為她療傷,並祈求她能夠盡快痊癒。關以升的祈求很快得到回應,勝穎琦終於打累了,疲憊得再也擠不出任何一滴的力氣,只得氣喘吁吁地的倒在他懷裡,任他輕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