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中計了!」
在槍戰中不幸中槍的香港老大,擺動著受傷的身軀,搖搖晃晃的朝邵華語走來,發誓就算要死也要找個墊背的。
邵華語只能眼睜睜的著他朝她走來,祈禱身在暗處的魯維陰能適時朝對方開槍,救她一命。
「接著。」
冰冷的聲音伴隨著一把同樣冷然的手槍滾至她的眼前。她不敢置信的望向陰暗處,藉由朦朧的月光看清魯維陰那張本應藏於黑暗中的臉,那是一張俊美絕倫同時也狠毒絕倫的容額,突破人間的限制向徘徊於幽冥入口的靈魂揮動抉擇的彎勾,強迫她在生與死之間做出選擇。
「槍已上膛,不想死的話就扣動扳機。」
灰綠色眼眸在暗夜中散發出誘惑的訊息,督促她和他一起沉淪。
「不!」她堅決的搖頭,無法像他一樣冷血。「我不要殺人。」他怎能要她做這般殘忍的事?
「撿起手槍。」低沉的聲音仍是一貫的冰冷,擺明了絕不會幫她。
「我不要!」她再次拒絕,驚恐不已的看著離她越來越近的搖晃身軀。
「撿起手槍!」這回的聲音中多了些強硬,要她認清事實。「你不殺他他也會殺你,你以為這一切都是遊戲?」
不,不是遊戲。在她心裡她該死的清楚這一切再真實不過,然而她卻無法殺人,無法拿起槍來保衛自己殘存的生命。
「不要靠近我!」她顫聲的警告意欲取她性命的香港毒梟,發抖的雙手盲目亂抓,慌亂地拾起她信誓且旦絕不碰觸的手槍。
「我說不要靠近我!」她邊吼邊流淚,兩手不自覺的握緊槍托將槍口指向朝她而來的身影,渾身上下顫抖不已。
遺憾的是,被她用槍指著頭的毒梟根本不把她的威脅當回事兒,仍是一昧的朝她晃來,不認為她有那份勇氣開槍。
「陪我一起死吧。」濃濃的廣東腔中文中包含了無限恨意,邵華語這才明白他瘋了,而且她也瘋了,她不該讓自己墮入這世界的。
「不……」在這一切都墜入瘋狂的時刻,邵華語的腦海中突然升起她妹妹那張年輕、毫無生氣的臉,因毒品而安眠於濕冷的陋巷中,緊閉著雙眼向這個世界說再見。
「不!」在影像的催促下她扣下扳機,憶起自己曾許下的諾言。她要獵殺暗夜使者,用她的鮮血、用她的靈魂,她怎能忘?
「不……」
她又開了幾槍,飛濺的血液有如被擊碎的太陽花瓣灑向她渾然不黨的臉龐,在極度的錯愕中,她失去了全身的知覺,她真的開槍了?
然後,一切歸於沉寂。在飛揚的煙灰之中,邵華語彷彿看見魯維陰高大的身影正朝她走來,臉上掛著讚許的笑容。
魯維陰先是蹲下來檢查已然倒下的香港毒梟,翻動他的身體確定他破實已經死了之後,再踱至邵華語的跟前,抬起手臂來為她清理臉上的血漬。
「別用你那碰過屍體的手碰我!」
她反射性的揮開魯維陰的手臂,忘不了他冷冷的眼神和冰冷的話語。他明明可以救她卻硬逼她殺人,到底有何居心?
「是嗎?那麼你自己清理。」不想理會她的歇斯底里也無暇理會的魯維陰眼底跳動的淨是生氣的火焰,冰冷提醒她現實。
「唯有親自動手、真正瞭解該怎麼善後,才能在這沒有老天幫忙的世界裡生存下去!」他嘲諷的撇了撇嘴角,接著大手—推,將她推倒跌至屍體前,硬要她再一次確認自己的所做所為。
「看清楚,躺在你眼前的這個人只是你的第一個戰利品,往後還有更多人等著你去殺,更大筆的交易等著你去完成,我相信你絕對不會辜負我對你的期望,做好每一件我交代給你的事。對不對,華語?」
聽見他毫無人性的問句,邵華語不自覺的搖頭,越搖越猛,越搖越烈。她是人,不是禽獸,更不是殺人機器,她絕不參與如此殘暴的行為,她要回去過以前的生活,把今天的事當成一場噩夢徹底忘掉。
「想回頭嗎,我親愛的?」看穿她的心思,魯維陰甜柔的音律隨著他膩人的手臂緊緊箝住邵華語想逃的腦波,將殘酷的事實灌人她的腦神經中樞。
「太晚了,華語。」他輕嚙她的耳垂宣告她的命運,展開的微笑有如撤旦的羽翼將她的靈魂緊緊的包圍,斬斷她的後路。
「現在,你的手也沾滿了鮮血,再也不能重回道德的殿堂。」說完,他的微笑競成了圈住她的鋼筋,一根一根井然有序地排列在她的周圍,教她動彈不得。
「只是不知道如此一來,我的第一堂課算不算成功呢?」他又笑,笑容一樣可惡,一樣教她無法動彈。
沒人能像他一樣冷血,一樣可惡。他競選擇以最殘忍、最危險的方式帶她進入他的世界,抹殺她的天真,將她帶離道德意識的邊界。
「我恨你!」她咬緊牙根的說,黑色的瞳孔裡揚起進裂的火花,發誓有朝一日非提著他的頭到華芳的墳前謝罪不可。
「盡量恨吧,小鬼。」他一點也不以為意。恨是動力的根源,沒有動力的玩具對打起來不會過癮。「但我還是要提強你,別忘了清理你自己製造出來的垃圾。」陰狠的撂下話後,魯維陰起身,對著橫躺在邵華語眼前的男屍挑眉。
邵華語這才發現,自己競在不知不覺中成了殺手,親手殺死她原本不想殺害的人。
「對不起……」她哭紅了雙眼對著被她扼殺掉性命的毒梟道歉。但在她的心靈深處她知道,她將會離道德的範圍越來越遠,越來越感受不到那份珍貴的罪惡感。
「歡迎墜入地獄,小鬼。」
魯維陰調侃的聲音涼涼的送人她的耳膜,沁人她的心扉,揮動著巨大的鐮刀將她勾入黑暗的永恆,忙不迭的為她開啟通往地獄之門。
究競,她該何去何從呢?
這一夜,她哭著入睡。
第三章
如果說昨夜是一場無法清醒的噩夢,那麼今天早上她所面對的一切才更教人難以忍受。站在槍靶練習場裡面的邵華語,沒來由的覺得一陣恐懼。她抬頭仰望挑高的天花板,過於空曠的空間中瀰漫著沉重的氣息,好似被她錯殺的亡靈隨時會衝出來扼住她的脖子帶走她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