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該千刀萬別的混帳!
臉色漲紅到有如地心的路耕竹,內心的憤怒也不下於燃燒於其中的熔漿。這該死的毒梟八成是上帝派來整垮她的,苦練了三個寒暑的槍法竟然抵不過對方隨手一拔,她乾脆一頭撞死算了。
「神氣什麼?」路耕竹抵死不認輸。「你要不是有小艇護著,也不可能拔槍拔得比我快。」
明顯侮辱的口氣教涼涼桿在小艇內的魯維陰極感不悅。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警大概以為他只懂得吃喝玩樂,殊不知他的槍法好到足以打敗所有奧運選手。
就算是組織裡的大老也沒人敢用這種語氣同他說話。她雖然給他一種奇異的熟悉感,但仍然一樣見不到明日的太陽。她大概料想不到會死於自己的衝動之下吧!他不帶同情的想。他之所以會被稱為暗夜使者自然是因為他那顆與黑夜同樣漆暗的心,他不介意讓這個只懂得叫囂和臉紅的笨女警瞭解這一點。或許這也算是善事一樁,畢竟死在他手裡總比死在其它瘍三的手下強。否則單憑她那張嘴,恐怕死前還得被貼上膠帶。
哈雷露亞!魯維陰在心裡默默為她哀悼,順便尋找埋葬她的地方。他若沒記錯的話,前方三十碼處似乎有個暗礁,稍一不慎便會卷人時速二十英哩的漩渦之中,勉強算得上是個天然墳場。
安息吧,My dear lady!
勾起一個興味十足的淺笑,藉著月影勾勒出的嘲諷回映於餘波蕩漾的水面,輕冉得讓人產生一種他正吻著星空的錯覺。
王八蛋!
不知道是該嫉妒或該羨慕的路耕竹只想弄亂那片令人心煩意亂的倒影,她從不知道自己竟有那麼好的記性,居然一記就是三年。雖說只要是和他交過手的女警沒一個不記住十年以上,但她是路耕竹啊!一個立志要活捉他的國際刑警,怎可向前輩們看齊?
做好心理建設之後,她發現令眾女警暫時停止呼吸的西洋超帥礓屍正帶著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容,優閒暢意的開口。
「發完呆了嗎,我親愛的?」一面朝暗礁駛去一面調整麥克風音量的魯維陰絲毫沒有罪惡感,樂意自動送死的傻瓜他從不拒絕。「你若喜歡的話,不妨將我這張臉撕下來放入口袋,再帶到地獄裡慢慢欣賞。」他故意激她,料定她一定會上當。
「會下地獄的是你!」已然瀕臨瘋狂邊緣的路耕竹果然立刻催動油門朝魯維陰駛去,未曾察覺到他的詭計。
然而,他卻蹴櫥了。因為腦中一閃而逝的片段畫面彷彿在警告些什麼。
會是什麼呢?他猶豫了一下,不知該不該繼續引領她步向死亡陷阱。就在此時,路耕竹衝了過來,如同不要命的失速迫使他無法多想,更沒空提出警告,只能憑著與生俱來的本能回轉方向盤,避開她的襲擊,也避開那些亂流。
心中正燃燒著熊熊烈火的路耕竹更是料不到這是一個刻意佈置好的陷阱,十分配合的一頭往裡栽,直到腳底下碰到硬物為止。
該死,她中計了!
在水上摩托車翻覆的瞬間她才察覺到這一點,可惜為時以晚,正疾速往下掉的路耕竹立刻明白她正為她的愚蠢付出代價。要不是自己過於衝動,她早該想到這一片水域隱藏著暗礁及亂流。
現在可好,不但沒捉到魯維陰,還得賠上寶貴的生命。這漩渦的力量好強,她根本無法掙脫……
眼睜睜看她墜入海裡的魯維陰腦中忽然閃過一小段影像,沒入水中只剩手臂尚浮在水面待援的景象竟令人不可思議的感到熟悉。他試著忽略胸口那份刺痛的感覺,但腦中不斷浮現的影像又命令他必須伸出援手。
他服從了腦中的思緒,試圖想在路耕竹被完全拉下水面之前救她。然而他終究敵不過水流的速度,只碰到她的手指,仿若是最後的告別。
「菜鳥!」他狂吼,強烈的激流幾乎要將他和小艇一併拉下,最後卻被一道莫名的力量彈開,留下他悵然的注視著水面,久久無法忘懷。
路耕竹若是知道她暗戀了三年,表面上不屑卻又暗地裡流口水的死敵會有以上表現,八成會含笑九泉,感動而死。可惜透過水波的傳送,層層阻隔下來的結果只剩下嘲弄。
這死沒良心的毒梟。
幾乎快嗆死的她唯一的感覺就是痛苦。大量湧進的海水充滿於她的鼻、肺之中,有效奪去她的呼吸。恍憾間,她彷彿看見死神在向她招手,強力的漩流就像是地獄的開口,毫不留情的席捲她脆弱的生命。她能感覺自己的生命正一點一滴的流失,整個身體也像塊破碎的海綿,不由自主的被來自地獄的狂流捲去。她已經無法思考,強烈的水柱拉扯著她的身體,將她往更深的水中拉去,快速得就像旋轉木馬正以超光速速度奔馳,形成一條超越時空的直線信道,引領她向已知的歷史躍進。
她好痛苦,並確定自己快死了。Shit!她忍不住借用詠賢的口頭禪,祈禱自己早些升天以免轉個沒完沒了的。再轉下去,她都要吐了。
不幸的是,原本往下轉的水流居然莫名其妙地倒轉,將轉得七葷八素的路耕竹往上拋,奪走她僅存的一點氧氣。
終於可以好好安眠了!就在她十分慶幸自己即將死去的剎那,耳邊卻突然傳來轟隆隆的嘈雜聲,和模糊的歎語。
「船長,海裡面有人。」粗啞的聲音中是滿滿的不耐,似乎落水的人真不知好歹,選錯了時機吃水
是人!那聲音是屬於人類的語言!
原本準備向死神投降的路耕竹立刻找回求生的本能,用盡全身的力氣勉強伸出一隻手臂,讓對方知道她還活著。
「媽的!」被請示的對象心情似乎不太愉快,咒聲連連。「把他拉起來。這小子最好有個像樣的理由解釋他為什麼落海。」
又不是我自己自願跳下海的。邊獲救邊暈眩的路耕竹還弄不太清楚狀況,唯一知道的一點是她還沒死,而且正咳得像個彈簧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