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決定將劍揮向村民之際,身為侍衛長的亨利反而此他更快拔劍,掠開原本朝他們湧來的刀棍。
「快帶夫人走,大人!」最後一刻亨利終於站出來,完成他對亞蒙宣誓過的忠貞。
亞蒙感激的點點頭,捉住琉音便往城堡裡跑,那裡有她的回家之路,有他擅自留下的容顏。
隨著他們的腳步,那來自異世界的聲音也愈來愈急切,愈來愈大聲,直到亞蒙帶她跑進地底深處,一道厚重的鐵門前,那聲音才猛然消失。
「進去吧,小貂。」亞蒙邊說邊打開重鎖的鐵鏈將門推開,他拿起掛在牆上火把點燃,房間立刻變得明亮起來。
琉音跟著他的腳步走進她從不知道的密室,發顫的身軀幾乎承受不了眼前的景色。她心不甘情不願留下來的倩影就掛在房間的正中央,和她真人一樣大的畫作栩栩如生,不同的是畫中人在微笑,她卻在哭泣。
「回去吧,小貂。」他執起她的手將她帶到畫像面前站定,用最溫柔卻也最悲傷的口氣對她說話。「上帝給我們的時間就這麼多了,該是你離開的時候。」
「我不要!」她驚慌的捉住他耍賴。即使必須說謊一千次,她也照辦。
「我知道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不該不聽你的勸告相信麗絲的!」都怪她那該死的軟心腸。
「不,小貂,我不這麼認為。」傷感的微笑中帶有些許矛盾,驕傲的看著琉音。「你不過是堅持你的信念,只是你的信念背叛了你而已,又有什麼錯呢?」支起她下顎的力道還是一樣小心,揮去她淚水的手指也一樣熟悉。她怎麼能?她怎麼能離開這樣的溫柔?
「是我解除了你對人的防心,所以這個責任應當由我來承擔,你毋需自責。」若不是他,恐怕她仍會保持對人的防備吧,也不至於讓自己陷入險境。
「走吧,小貂!回你原來的世界去,在那裡至少你是安全的。」他眉心深鎖的傾聽愈來愈靠近的聲音,明白村民很快就會搜到這邊來,他不能再猶豫了。
「我不怕危險,只要能跟你在一起,任何危險我都不怕!」她死命拉著他的手臂,怕他會一手將她揮開,他堅決的表情好嚇人。
「你想悔約嗎,小貂?」面對著她的耍賴,他只好使出絕招。「你忘了你曾答應我時候到了你一定會回去,你想食言?」他不得不強硬,外面腳步聲已接近刻不容緩的地步,他一定得及時送走她。
「我……」她無法回答,因為她知道他是個說到做到的人,他很有可能殺死全部敢對她動手的人,變成一頭道地的野獸。
「我們一起離開!」她突然想到這個變通的方法,興奮的拉起他的手臂猛搖。
他搖搖頭,看著失望在她眼底凝聚。她怎麼會明白他比她更失望?在她的世界裡有另一個他等待著她的歸來,這樣的狀況容不下兩個相同的靈魂,他必須死去,然後重生。
「這是不可能的事,小貂。」他左手支起琉音的下巴,和她說話轉移她的注意力,右手接觸掛著畫像的繩子準備解開命運的枷鎖,只有微微顫抖的手指透露出他的不捨,表面上卻還繼續保持微笑。
「我不屬於你的世界,我有我的宿命。或許哪一天我的靈魂能夠忍受無盡的等待,追著日月星辰的就跡到達你的世界再和你相遇。」他低下頭來給她深深一吻,灌入他的味道希望她永遠不要忘記,她是他的寶貝,是他此生的摯愛,然而他卻無法和她在今生相戀,只能等待來生再續前緣。
「再見了,小貂。」在琉音錯愕的眼神下,亞蒙立下他最後的誓言,趕在村民腳步到達前解開葉特的繩索,放走對她的無盡思念。
「無論要輪迴幾世,忍受多熾熱的地獄之火,我也一定會記住你的模樣,投影在遙遠的未來,攫取你不變的容顏。」黑色的繩索在他指間轉換為解放靈魂的道路,亞蒙發抖的手指就這麼鬆開繫住畫的繩索,讓她的靈魂回歸她的空間。
起初琉音聽不懂他話中的意思,直到身體忽地飄起來才瞭解他為什麼要說這些話。他不徵求她的同意就切斷繩索,不問她是否願意離開便逕自送她回家。
「你沒有權利!」她努力讓自己不被巨大的吸力吸走,時空已然開放,關鍵就藏在這幅畫中。
她再次哭號,雙手捉住他的手臂抵擋由畫中傳來的吸力,不願這就此回去。
「你沒有權利幫我決定我想要的生活方式!就算我的身體安全的回到我的世界,我的靈魂卻注定沉淪在這裡,你怎能如此自私?」巨大的吸力如同狂風暴雨席捲而來,鮮艷的畫像突然張開一張黑色的血盆大口,形成一股強力的漩渦,將琉音整個下半身吸進畫中。亞蒙知道時候已到,任何人都無法抗拒神的旨意。
「我知道我很自私,但如果我的自私能換取你的安全的話,那麼我寧可當一個自私的人。」沒有任何指控抵得過她的性命。
「記住我的眼睛,小貂。」他奮力的捉住她的手臂與時空的吸力對抗,趁著她還沒被完全吸進去之前,留下再度相逢的指針。
「如果真有來世的話,我的眼睛就是彼此相認的標記……」淡透的銀眸在時空的吸力下逐漸褪去,留下的是滴於琉音指尖的淚珠,她的狼哭了,她也哭了。
「不!」她不敢置信的看著愈來愈模糊的身影,濕濡的指閒似乎還留著他的溫熱,然而她卻無力抵抗來自畫作中心的力量,無奈的隨時空的漩渦翻轉,在黑暗中體會到上帝的安排。
她曾以為自己不值得愛,以為若是接受了愛就會變得軟弱,所以她抗拒一切真誠的關心,只留下表面的溫和,乖巧的配合著現實社會的運作,直到她掉落到十五世紀為上。
是亞蒙讓她瞭解到,愛是唯一理智的行為。因為選擇愛他,她才明白人不一定必須永遠生活在陰影下,曾經失落的心也能夠再一次尋回。